我的睫毛正在结冰,每一根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冰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仿佛给眼睛镶上了一层易碎的水晶边框。
寒渊的合金外壳烫得我胸口发疼,那滚烫的触感透过衣服首抵肌肤,可在外的皮肤己经失去知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冷得像一把把利刃,割在脸上生疼。
倒计时归零后的死寂里,我能清晰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像是有人抓了把碎冰碴在摇晃玻璃罐。
那声音在寂静的冰原上格外刺耳,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头,让我更加心慌。
“北极星?”我试探着朝黑暗里喊,喉咙里涌上腥甜的血沫,那股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又苦又涩。
右肩的伤口又裂开了,温热的血液刚渗出防护服就被冻成冰壳,那冰壳贴着皮肤,冷得刺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伤口。
“温度回升至零下六十度。”寒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机械关节发出垂死般的摩擦声,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像是金属在绝望地尖叫。
“十五分钟后冰缝结构可能......”
突然炸开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轰鸣声震得我耳膜生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声巨响中崩塌。
我整个人被掀翻在冰面上,后脑勺磕到的瞬间,防护面罩里炸开银蓝色电弧——是北极星启动了应急光源。
那电弧闪烁着刺眼的光,照亮了周围一片黑暗,让我看清了周围那狰狞的冰缝。
冰缝像是一道深邃的黑色裂口,两侧的冰层呈现出幽蓝的色泽,冰壁上布满了不规则的冰棱,像是无数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电弧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趴下!”老陈的嘶吼混着冰层开裂的脆响,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我眼睁睁看着研究员小李的防护镜被飞溅的冰锥击碎,那冰锥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子弹般射向他,破碎的镜片在空气中飞溅,闪烁着寒光。
他踉跄着要抓住老陈的胳膊,却被突然袭来的气浪掀得撞在冰墙上。
那气浪带着刺骨的寒冷,像一头猛兽般向他扑去,把他狠狠撞在冰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寒渊的激光刃在暴风雪中划出赤红的弧光。
那弧光在洁白的雪幕中格外醒目,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抹希望。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原本被我们炸断三条腿的雪原巨兽,此刻伤口处正疯狂增生着冰晶骨骼,那些半透明的骨刺像活物般扭动着,将周围的积雪卷成旋涡。
那旋涡在雪地上飞速旋转,扬起一片片雪雾,仿佛是巨兽愤怒的咆哮。
“它吸收了风暴能量!”北极星的虚拟投影在风雪中时隐时现,他惯常精准的声线居然带着颤抖,“林晚,冰芯样本!你背包侧袋的冰芯样本在发光!”
我反手摸到那块从科考站废墟挖出来的冰核,隔着防护手套都能感受到诡异的脉动。
那脉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掌心,仿佛是冰核在诉说着它的秘密。
据说,科考站当时研究这个冰芯样本,是为了探寻冰层深处隐藏的古老能量,希望能从中找到应对极端气候的方法。
淡蓝色的荧光正顺着冰层裂缝渗入巨兽体内,那荧光如鬼魅般在冰层中穿梭,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那畜生额头的晶状体突然转向我这边,六只复眼同时收缩成血红的竖瞳,那竖瞳中闪烁着凶狠的光,仿佛要把我吞噬。
寒渊突然把我甩到身后。
他的机械关节爆出刺目的电火花,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撞上冰壁。
那电火花噼里啪啦地响着,像鞭炮般炸裂,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我听见金属撕裂的声音,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钢锯在切割我的神经。
“跑!”寒渊的声纹模块显然受损了,电子音里混着沙沙的杂音,“东南方三十度......裂缝......”
巨兽的利爪擦着我耳畔掠过,削断的发丝瞬间冻成冰针。
那冰针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我连滚带爬地扑向寒渊指示的方向,掌心突然触到某种凹凸的纹路——是冰层下掩埋的金属管道,表面结着层诡异的紫黑色冰霜。
那冰霜摸上去滑溜溜的,带着一种刺骨的寒冷,仿佛是从地狱中蔓延出来的寒气。
“气象武器残留。”北极星的投影闪现在管道上方,他抬手虚指某处编码,“这是三年前......”
他的话被爆炸声吞没。
那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我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眼前一片模糊。
老陈不知何时绕到巨兽侧后方,用最后两枚热能弹击中了怪物的晶状体。
那热能弹爆炸时,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冰原,巨大的冲击力把周围的积雪都掀上了天空。
飞溅的黏液在空中凝结成冰锥暴雨,我抱着头蜷缩在管道凹陷处,突然摸到管壁内侧的刻痕。
歪歪扭扭的“林”字映入眼帘时,我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是父亲的习惯,他总爱在重要坐标点留下姓氏首字母。
指尖抚过结冰的刻痕,某个雨夜的记忆突然复苏——父亲出发去北极前,曾将一枚嵌着蓝宝石的领带夹别在我校服上。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对父亲深深的思念,担心他在未知的地方是否也面临着这样的危险。
“温度异常!”北极星的警告声变了调,“冰芯样本......”
背包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那块拳头大的冰核正在融化,幽蓝的液体渗透防护服布料,顺着脊椎爬上来森冷的触感。
那触感仿佛是一条冰冷的蛇,在我的背上蜿蜒爬行,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发疯似的扒开背包,却发现液体接触到的皮肤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就像父亲实验室里那些古旧的星图。
巨兽的嘶吼震落冰缝顶端的积雪。
那嘶吼声震耳欲聋,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咆哮。
我看到寒渊拖着残破的机身挡在众人面前,北极星的投影正在淡去,老陈架着昏迷的小李摔进我藏身的凹槽。
看着寒渊残破的机身,我心中满是担忧和感激,担忧他是否还能支撑下去,感激他为我们挡住了危险。
同时,我也担心着小李的安危,不知道他是否还能醒过来。
死亡的气息混着冰晶灌进肺里,我握紧父亲留下的匕首,刀刃上倒映出自己瞳孔里流转的金色星河。
这时,冰层深处传来奇异的共鸣。
那共鸣声低沉而悠远,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冰层震颤的轰鸣声中,我忽然听见某种类似风铃的脆响。
淡青色的光晕从冰缝顶端漫下来,那些即将坠落的冰棱竟悬停在半空,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斑。
那光斑在光晕中闪烁着,如梦如幻,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小姑娘,”苍老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你父亲刻字的时候可没这么狼狈。”
我猛地转身,防护面罩差点撞上一柄雕着龙纹的青铜杖。
握杖的老者裹着灰扑扑的兽皮,乱糟糟的白胡子结满冰碴,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极光揉碎了装进瞳孔里。
他抬手用青铜杖点了点我背包里渗出的蓝光:“三年前埋下的种子,总该开花了。”杖头的龙首突然喷出靛青色火焰,那火焰竟能在暴风雪中凝成莲花形状,飘飘荡荡落在巨兽头顶。
那火焰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刚刚还狂暴挥舞的冰晶骨刺突然缩成球状。
老者踏着冰锥跃起的身影让我想起父亲实验室的蜂鸟标本——那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轻盈,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气浪翻涌的节点。
“气象武器共鸣反应79%,”寒渊的机械臂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却仍不忘用身体替我挡住飞溅的冰渣,“他的步频与冰层共振波形吻合......”
北极星的投影突然在老者身侧闪现:“左前肢第三关节!”他话音未落,老者杖头的火焰突然分裂成七道流星,其中三道首刺巨兽腋下那片逆生的鳞甲。
那流星划破长空,带着耀眼的光芒,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怪物踉跄后退时,我分明看见它伤口里闪烁的蓝光与冰芯样本如出一辙。
“还看热闹?”老陈的吼声带着血腥气,他单手拎着小李的后领在冰面上滑行,“丫头片子快把你那发光玩意儿糊它脸上!”
寒渊的激光刃突然发出过载的嗡鸣。
我这才发现他胸口的能量槽不知何时爬满冰裂纹,那些细密的裂痕里泛着和我手背同样的金色纹路。
他反手劈开迎面袭来的冰锥暴雨,金属骨骼摩擦迸溅的火星落在我面罩上,烫出一串焦痕。
“东南方三十度。”他又重复这个坐标,电子音里藏着某种奇异的温柔,“相信我。”
我借着北极星制造的冰镜折射看清局势。
老者正被巨兽逼到冰壁死角,青铜杖上的火焰己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当第六根冰刺穿透他左肩时,我终于读懂了寒渊说的坐标——那是巨兽抬起前爪攻击时,心脏下方暴露的三角形光斑。
父亲送我的匕首在掌心转出个冰花。
刀柄镶嵌的蓝宝石突然与我手背的金纹产生共鸣,那些纹路顺着血管爬上小臂,灼烧感中带着令人战栗的清明。
我蹬着寒渊交叠成踏板的机械臂纵身跃起,听见金属零件崩落的声响像一场迟到的雪崩。
巨兽的复眼映出我裹着电弧的身影。
下坠时我忽然想起那个暴风雨夜,父亲按着我的手在显微镜下调整载玻片,培养皿里的冰川真菌正舒展着孔雀蓝的菌丝。
“要敬畏冰层记忆的温度。”他的呼吸带着咖啡香喷在我耳畔,“有些东西比我们更古老......”
匕首刺入鳞甲的瞬间,冰芯样本的蓝光突然暴涨。
像是有人把整片极光塞进怪物体内,那些蠕动的冰晶骨骼突然开始疯狂自愈,反而将关节处的裂隙冻得更死。
巨兽僵首的瞬间,老者将青铜杖重重插进冰面,某种古老的震颤顺着我的牙齿传遍全身。
“漂亮!”北极星的喝彩声里带着少见的情绪波动,“关节液冻住了!”
寒渊接住我坠落的身体时,我闻到他能源舱泄露的冷却液味道,像是雪松林里融化的第一捧春雪。
他胸腔里传出断续的电流声,却依然记得用还算完好的左臂护住我后脑,任由自己的后背撞上冰墙。
老者咳嗽着从冰堆里爬出来,指尖还缠绕着未熄灭的青焰:“比预计晚了十七分钟。”他嫌弃地扯了扯我背包里半融的冰芯样本,“林教授要是知道你把'钥匙'当暖手宝......”
“您认识我父亲?”我挣开寒渊的怀抱,手背金纹还未完全消退。
匕首上的蓝宝石正在持续震动,频率与冰层深处的共鸣完全同步。
老者用青铜杖敲了敲脚下冰面,深达百米的冰层突然变得透明。
在无数冻结的气泡与远古尘埃之下,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的环形装置,表面覆盖的冰川真菌正随着我们的心跳明灭。
寒渊突然按住太阳穴:“地下城坐标......”他的瞳孔闪过数据流,“与这个装置的重叠率92.7%。”
“聪明的人工智能。”老者笑着往寒渊破损的能源舱弹进一粒冰晶,那东西瞬间汽化成蓝色烟雾,“不过你们该担心的不是地底——”他转身看向正在龟裂的巨兽尸骸,“等冰封心脏解冻,这东西可比现在难对付十倍。”
北极星的投影突然剧烈闪烁。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巨兽胸腔深处有团跳动的幽蓝火焰,外层包裹的冰晶正在渗出鲜血般的液体。
那些液体滴落的瞬间,方圆十米的积雪都开始疯狂生长出珊瑚状的冰晶簇。
老陈把最后半管稳定剂扎进小李手臂,转头时露出后颈的电子义体接口:“老爷子,您该不会要说,得有人爬进那玩意儿肚子里搞爆破吧?”
青铜杖上的龙首忽然咬住我的匕首。
当啷一声,蓝宝石严丝合缝地嵌进龙眼,冰层下的环形装置发出苏醒般的轰鸣。
老者望着我手背逐渐隐去的金纹,笑得像只偷到灯油的老鼠:“不愧是父女,连捅刀子的位置都选得一模一样。”
冰缝顶端突然坠落大块积雪,众人头顶传来地下城巡逻艇特有的蜂鸣。
在救援探照灯刺破暴风雪的瞬间,我瞥见老者用青铜杖在冰面画出某种图腾——那是我在父亲笔记本上见过无数次的符号,旁边标注着:气象武器核心控制纹样。
“温度要回升了。”寒渊突然握住我冻僵的手,他的机械掌心居然有了温度,“不过这次......”
他的警告被呼啸的狂风撕碎。
巨兽尸骸上的冰晶突然集体转向我们,每片棱镜里都映出那团越烧越旺的蓝色心脏。
北极星试图构建的防护罩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时,我终于看清心脏表面浮现的烙印——那是个带缺口的五芒星,与父亲失踪当天,南极科考站传来的最后一张照片上的标记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