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晨光洒落在养心殿外,宫门开阖之间,豫嫔如往常一样轻盈步入内殿。她今日特地绾了一个高髻,插着白玉流苏簪,衣着妍丽却不显张扬,一步一姿皆带着几分轻柔顺从。
皇上近来心情烦闷,她便主动请命,来养心殿侍候笔墨。
这不过是后宫女子用来增进感情的一种手段——温言软语、送茶铺纸,看似卑微,实则贴近权柄之地,最易笼络圣心。
可今日的豫嫔,却不是只为了恩宠而来。
当皇上埋首于奏折之时,她悄悄侧目一瞥,只见案几上摊开的奏本是内务府关于西北边防粮草紧缺的密折,上面赫然提及了科尔沁部调粮不力之事。
豫嫔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强自镇定,微微俯身替皇上铺开下一卷奏章,动作自然,未露破绽。
可她的指尖却微不可察地轻抖了一下。
——她知道,这事若传回母族,父兄定会及早应对,洗脱罪责,甚至将错就功,在蒙古各部之间争一席话语权。
而她,就是最关键的传话之人。
皇上头也不抬地说道:“豫嫔,给朕研墨。”
“是,皇上。”豫嫔垂首应声,嘴角轻扬,心念己定。
当夜,她便寻得机会,将那则密信小心卷入绢帕之中,交给了一名贴身小太监——这太监正是她母族早年暗中安排在宫中的死士,平日虽默不作声,实则暗通家书。
而豫嫔以为的一切秘密操作,早己落入花千骨的眼中。
早在她察觉豫嫔入宫初期流露出“母族为后,生皇子封后”的野心之时,花千骨便暗中派出婉儿前往监视。
婉儿如今修为己至筑基中期,隐匿气息、隐身随行,早非凡人可察。
她日夜藏身于养心殿西侧的一株香樟树后,凭借“掩影术”将身形与气息完全融入环境,只在豫嫔出现之时微微引动灵识,锁定其行踪。
可即便如此,婉儿仍不敢靠近皇帝三尺之内。皇上的身上有着天道赋予的“帝王之气”,可压制她的灵力,令她法术失效,一旦过近便会立刻暴露。
因此,她所能看到的,也只是豫嫔的一部分举动。
幸而——进忠早己知晓花千骨的布置。
在东方彧卿神魂觉醒后,进忠与花千骨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密,并成为她布置宫中棋局的最得力干将。
他身为养心殿副总管太监,往来于养心殿与内务府之间,早将豫嫔在皇上面前的轻佻之举、暗地传信的蛛丝马迹一一告知婉儿。
婉儿与他配合默契,便将豫嫔的一举一动详详细细地传回了永寿宫。
这一日夜深,豫嫔独自坐于永和宫内,回想今日所见之密折己顺利传出,心头一片得意。
她拿起酒盏,轻轻一饮,唇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母族这回,定会领情。”
“若西北之事能顺利摆平,我在皇上的面前也能更进一层。届时……宠冠六宫不过是开端,下一步,就是……”她眼中掠过一抹贪婪。
然而她未曾知道——
她所有的“小聪明”、她的每一次侧目、每一次传信,都己被花千骨一一记录在案。
夜里,花千骨披着淡绒披风,立于永寿宗密室的净灵池边,婉儿跪坐在地,低声禀报:
“师尊,豫嫔今早再次窥探圣上奏折,所传情报己由小太监出宫带走。赵启也曾与其私下接触过两次,虽未言明,但疑为传信节点。”
花千骨神情淡然,目光深沉,片刻后缓缓开口:
“她终于动手了。”
“不过,也好。让她自以为计谋得逞,等时机一到……”她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就让她知晓,这宫中最不该算计的人,是我。”
婉儿低头应声,眼神却因敬畏而愈发坚定。
豫嫔依旧春风得意地侍候于皇上身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她不知,她的每一步都行在花千骨的棋盘之上,她自以为布下的网,其实正是她被反噬的蛛丝。
而花千骨,正静静等待那一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