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五下午，郑一凡搬进了教工宿舍。
此后的几天里，几位老师轮流到过来，上午分析试卷，下午制定复习计划，还有备考策略、备考思路之类的。
几天下来郑一凡才明白，自己虽日夜苦读，但因急于求成，既缺乏整体安排，又无章法可循，以致学习过程杂乱无序，不得要领，效率并不高。
心中有数了，心态也平和了许多，他发现需要重新整理的知识太多了，晚睡早起，依然觉得时间不够用。
寒假一过，高三便进入了紧张的备战期。
正式开学后，郑一凡去王家的次数明显少多了，除了周六中午还会去家里吃饭，平时一律在学校食堂吃，理由是节约时间。对此，二王表示理解，雪儿默然点头，除了偶尔去宿舍检查卫生，也不多去打扰。
这半年，雪儿开始疯长，身高己经超过了妈妈，言谈举止也文静了许多。也许少女情怀，更多的是含蓄自知吧。
生活平静下来，学习渐渐进入了正常轨迹。郑一凡白天在教室，几乎足不出户。晚饭后，便悄悄回到宿舍安心学习。每天都有老师过来，给他做一小时强化训练。
月考成绩出来，郑一凡的成绩回到了中游，老师们也松了一口。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杨柳己经萌芽吐绿，团团葱茏。
春天悄然而至，郑一凡的麻烦也不期而遇。
晚饭后，郑一凡照常回宿舍，不想快到大门口时，遇到了王梦涵，旁边还站着同班的谢薇薇。
“郑一凡，你为什么不理我？”
王梦涵开口就是指责，把郑一凡说愣了。
“不理你？哪次打招呼没有应啊！”
“我不是说的教室，你自己心里明白。”
无端被指责，语气强硬，郑一凡也变了脸。
“对呀！我明白得很，我明白自己考不上大学，还是一乡巴佬！
不过，还真要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不需要你教训我，你没那个资格！”
郑一凡心生怒气，尽管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见俩人争执起来，谢薇薇过来说道，看看左右没人。
“郑一凡，你误会了。梦涵不是怪你，是生你的气。你也是，她给你写了信，不管怎么样，你总得回封信啊！”
“我没收到什么信！我郑一凡虽然是个乡巴佬，但起码的礼节还是懂的。”
“不可能！我给你的信，就夹在报纸里，寒假一开学就给你了，你装什么糊涂？”王梦涵吼道，声音有点尖利。
“报纸？我没看到，哦……报纸让雪儿收起来了，连我都不让看。”
“你……你个大笨蛋！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王梦涵态度软下来。
“雪儿不是别人，是我妹妹，我愿意给她就给她了，这好像不用你费心吧！”郑一凡并不在意，冷冷说道。
“坏了！郑一凡，梦涵给你的信，也就是情书，肯定被雪儿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谢薇薇西下望望，见有同学走过，停住了口。
“发现就发现呗，我也不稀罕什么情书不情书。不过，雪儿做事有分寸，不会乱讲的，你们就放心吧。
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不想浪费任何时间，道理你们都懂得。我还有事儿，王老师还等着我呢，走啦！”
2
说完，郑一凡扭头就走，只是没进第二家属院，而是转身去了第一家属院的方向，他不愿让她们知道自己住在里面，也想找雪儿验证一下。
“郑一凡，你就是个混蛋！我恨你！”
王梦涵在身后喊道，有点儿歇斯底里，丝毫不顾及不时路过的行人，大多还是本校师生。
“不可理喻！”
拒绝了王梦涵的示爱，郑一凡反倒轻松起来，某个角落的小火苗被他彻底掐灭了。
一进门，王哲甫一家正在吃饭，雪儿一见郑一凡，马上跳起来。
“哥，你怎么来啦？快坐下吃饭，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是吗？那我得尝尝，看看咱家小王的手艺下降了没有。”
郑一凡搬了凳子坐下，接过雪儿拿来的碗筷，夹起一块排骨就吃，丝毫不见外。
“不错，还是那个味儿！真香！”
一块没吃完，碗里早又多了两块。
“小凡，怎么今天回来了？有事么？”王哲甫问道。
“没事儿，我就过来看看雪儿。雪儿，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吗？”
郑一凡边吃边说，头也不抬，似乎那块排骨藏了无穷魅力。
“放心吧哥，一路绿灯！听我妈说，你成绩回升很快，都赶上春天的气温了！”
“嘿嘿，文科就是这样，突击一下，效果还是不错的。再说，那么多老师保驾护航，再没点儿进步多丢人啊！”
“别得意！还有三个月呢，一定要坚持住！快吃肉！”
正说着，有人敲门，雪儿放下筷子跑了出去。
“怎么是你？我家不欢迎你。”
“雪儿，我找王老师有点事儿，说完我就走。”王梦涵的声音。
郑一凡低下头，继续啃着自己排骨，心里骂了一句：这还跟来了，分明是验证自己有没有撒谎。
“雪儿，让她进来吧！”王玉芬冲门口说道。
雪儿气鼓鼓地回来了，后面跟着王梦涵和谢薇薇。
“王梦涵，什么事儿？”
“王老师，我家里明天有点事儿，可能来不了。”
“现在是考前关键期，有什么事儿能比高考重要？你们家也真够可以的，算了，我知道了，你去办你的事吧。”
王玉芬准了假，心中不满。临近高考，学生昼夜不分，很少有人请假，但不想多问，雪儿特别反感王梦涵，就想尽快打发走。
王梦涵答应着，眼睛不住地瞟向饭桌上的郑一凡。
“别看了，排骨都是给我哥的！假也请了，你可以走了，我们一家西口还要吃饭呢！”
雪儿又夹起一块排骨，放到郑一凡碗里，“哥，这块儿肉多，那块儿破骨头别啃了，一会儿扔了喂狗。”
“你要撑死我呀，我都吃过饭了，实在吃不动了！”
说着，郑一凡又把排骨夹到了雪儿的碗里，“小馋猫儿，你得多吃，不然光长个儿，不长心眼儿可不好！”
一唱一和，俨然一对亲兄妹。
谢薇薇翻翻白眼，拉拉王梦涵，“别耽误人家吃饭了，走吧！”
王梦涵告辞走了，神情黯淡。
吃完饭，郑一凡和王哲甫闲聊了几句，对雪儿说道，“雪儿，我那本语文报放哪儿啦，我查点儿东西。”
“锁着呢，我去给你拿。”
雪儿进屋拿出一本书，“给！算那只蝴蝶有良心，这样一装订，倒是方便了。就是书皮上写的这些字，别有用心。哥，你可要小心点儿。”
郑一凡接过来，“雪儿，给我找个笔记本，再拿支笔。”
“我书包里都有，自己拿呗。”
“家里有那种硬皮本吗？好保存的那种。”
“书房里多着呢，我去拿！”
雪儿哼着小曲儿出去了，郑一凡快速翻动报纸，果然，在报纸中间有一个信封。
刚把信封塞进裤兜里，雪儿就拿着两个本子进来，一黑一蓝，“大王发的，好多呢，随便用！”
郑一凡接过来，坐在书桌上，抄了几行字，便把报纸收起来，交给雪儿。
“收好，里面很多内容还是不错的，等你上了高中再看。走啦，马上乖乖写作业，早完早睡！”
“真啰嗦！快走吧，馋了就回家吃饭。”
雪儿把郑一凡推出了自己的房间，“爸，妈，我哥要走啦！”
王哲甫和王玉芬也不挽留，叮嘱了一句，就让郑一凡离开了。
离开家属院，郑一凡走到灯光球场边，从兜里摸出那封信。
信没有封口，打开信纸，匆匆看了一遍。
信很长，足足西页纸，无非是回忆二人认识过程，印象很好，希望能成为朋友之类的话。
郑一凡又从头看了一遍，才把信叠起来，塞回信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