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想到，关家找麻烦的，不仅仅是关二姑娘。

拜寿的时候，叶老太太十分客气，请陶夫人上座，并亲自向陶子砚与叶晚晴介绍了自已的几个孙子辈。

关二姑娘确实如叶晚晴所料，长的非常美貌，如果说叶晚霞是红玫瑰，关二姑娘则是白牡丹，关家当初想把这位庶出的姑娘许给陶子砚，看来就是凭得这美貌给的底气。

只可惜，陶总理夫妇对美貌从来不看重。陶总理也更是政界难得的一股清流，在男女之事上，从来不沾花惹草，一心一意，只爱陶夫人。长子陶子墨也是如此，虽然发妻王娜有诸多毛病，但陶子墨在外头还真的没有人。

当然，也可以说，父子二人的重心，都不在这等事情上。家国大事，政局天下，才是他们心里的目标。

反而陶子砚才是陶家出的异类。

陶子砚本来理直气壮，他跟关二姑娘根本不熟，至于议婚一事，更是过了几年，家里才对他说。可偏偏因为之前林雨薇的事情，陶子砚在叶晚晴面前，就心虚了三分。

关二姑娘与她的丈夫客客气气地向陶子砚和叶晚晴打了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不妥当的话。

陶子砚正庆幸，这关二姑娘没脑子犯抽，没说什么离谱的话，也没给叶晚晴找麻烦。然后，叶老太太就说：“陶夫人，昂儿在外院待客，他们年轻人，只怕不耐烦听我们说家长里短。就让常平带三公子去外院，我过个寿，世交老亲们都派了下一辈的子弟来拜寿，正好也引荐给三公子认识一下。”

陶子砚便同关二姑娘的丈夫谢常平出去了。这院子，便只剩下女眷们说话。虽说挺无聊的，但看上去关二姑娘倒是安分，并不多言。

不一会儿，便到了摆午饭的时间。

吴家的寿宴，也是分开来摆的，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

吃过午饭，吴夫人来询问婆婆，就听见叶老太太笑着说：“我今儿过寿，也沾年轻小辈的光，以前啊，都是请戏班子。这次小辈们都说，年年看戏，没意思，今年便花了大钱，弄了新的花样。我还不知道究竟什么叫新花样，正好，陶夫人在，她见识广，等下帮我评一评。”

陶夫人笑着说不敢：“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喜欢的、欣赏的东西，也跟年轻人差着辈呢。只怕也跟他们说不到一处去。”

几位部级、厅级官员的夫人笑着附和，关司长夫人笑道：“你们别一味赞同，陶夫人可是出国留过洋的，还会说英文的，也听过外国人的交响乐，她说的意思，和你们说的意思，可未必是一个意思。”

吴夫人打趣：“你一口一个意思，我们虽然不知道陶夫人的喜欢是不是同我们一个意思，但我们着实是不知道你的意思的，跟绕口令似的，把我们头都说晕乎了。”

作为亲家，吴夫人这个打趣，把关夫人是不是另有所指，给进一步解释成了开玩笑逗趣。

陶夫人懒得掺和这种口角之争，只当没懂，问儿媳妇：“晚晴，时下年轻人都流行些什么呀？”

叶晚晴摇头：“母亲，您知道的，我之前忙于工作，倒没什么时间去玩乐。估计啊，不是喝咖啡，就是看电影。在申海，貌似流行去跳舞听歌，有一个什么百乐门，突然冒出来，名气大的很，不过，我也没去过。”

陶夫人笑着说：“正好，今天借叶老太太的寿宴，我们也开开眼见。”

吴夫人与关司长夫人的脸色就僵了一下，只是两人都非等闲之辈，很快便掩示过去了。

等到了听戏的园子，没错，吴家当年也是家大业大的，专门辟了一个院子，建了戏楼，用作听戏，也是祖上做官，宴请同僚方便。

园子便叫鸳鸯馆，题字为小篆，院子里花木扶疏，特色是戏楼盖在扇形的水池西边，隔着一片小小的荷池，正对着的是主馆，主馆东边，是一处敞阔的轩，西边是一处扇亭，三处建筑正是用来招待不同的客人。中间是抄手游廊相连，但又各自独立，中间栽了花木掩映，即使是以前男女大防的时代，也完全不影响在一个院子里看戏。

在几处地方，分设的茶点，已有丫头在各处当值。

叶老太太作为寿星，客气地请陶夫人先行，二人互相推让一番，这才由叶老太太打头，带着一众够身份的女眷，进了主馆。

她们才落坐，便有丫头上来斟茶，点心与果盘都一一捧上来。对面的戏台便有人登台，先是一个女子上来，坐在一楼的戏台前，弹的是古琴，一曲《高山流水》，弹的是行云流水，很是悦耳。

第二个登台的，是一段水袖舞，八个年轻姑娘身段柔软，穿的衣服显然是特意定制的戏服，散开来，宛如一朵盛放的荷花。

关司长夫人隔着叶老太太，问：“陶夫人，这表演如何？”

陶夫人笑着说：“我这不是正在鼓掌，这舞跳的极好。”

关司长夫人道：“刚才那曲《高山流水》呢？”

陶夫人说：“弹的极好。想来那弹琴的姑娘，是打小就学古琴的。”

吴夫人笑着说：“正是。夫人是真觉的好？”

陶夫人：“我总不至于说假话。”

吴夫人道：“那等下我让人叫她们来。她们要是听了夫人的夸赞，只怕不知道多高兴。”

关司长夫人：“莫不是你想少付点出场费？”

吴夫人道：“可不，我正打这个主意呢，陶夫人的夸赞，可不易得，你干嘛要拆穿我的打算呢。”

诸位夫人纷纷笑了。

这时已经有新的表演者登台，因隔着三米远的荷池，一开始，叶晚晴并未认出来。

唱歌的人，正是陶子砚的绯闻女友林雨薇。

还是一曲洋文歌，偏偏叶晚晴还真的听过，并且还知道名字，正是《Jambalaya》——托叶晚霞的福，从美利坚带回来的黑胶片，在她面前显摆。并当着叶致远的面，要她弹琴伴奏。

当年她们母女刚被叶致远接到申海来，荣爱玲还要在叶致远面前装贤惠厚道，叶晚霞已经学了几年的钢琴了，让她一个根本没见过钢琴的小女孩跟着学，为此，她挨了不少骂，在叶致远面前落下蠢笨的印象，为了赌这口气，她下了苦功夫来学，为此，没过两年，她的钢琴弹得比叶晚霞还好。

上次叶晚霞是想借此折辱她，不过她还真的挺喜欢这曲子，不要唱曲，单纯弹钢琴，听原曲，更好听。既能弹出一个晴天的明媚，也可以弹出小雨天的欢快。

叶晚晴于是定睛一瞧，想看看这唱洋文歌的人长什么模样，不想一细看，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眼熟，再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跟报纸上刊出来的陶子砚的绯闻女友五分相似。

一曲唱罢，林雨薇自我介绍，于是在座的夫人们纷纷惊呼的惊呼，小声交谈的交谈——

“莫非是那个上了报纸的女明星？”

“啊，跟陶总理公子那个？”

……

她们议论纷纷，吴夫人与关司长夫人都仔细观察留意陶夫人与叶晚晴的反应，可惜，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

陶夫人沉得住气倒也罢了，没想到，叶晚晴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一脸浅笑，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

关二姑娘忍不住，刺了一句：“陶三奶奶都不生气吗？大婚头一晚，丈夫幽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