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扭成的大门,四角枝杈斜飞,其上新花如洗,垂艳欲滴。
却在刹那枯萎。
大门在生灭间周而复始。
立于五道门前,白十二闭目沉思。
王依依和王云莫名倒地,依老者所言,他们只是睡去了,接下来的未来,只能他一人去见去闻,不可被人打扰。
从外观看,五道门一模一样,不过站在每道门前,闭上眼细细听去,会传出不一样的动静。
第一道门,似乎是惊叫声,听不清谁发出的。
第二道门,金属碰撞声“铛铛”乱响,像是金戈铁马,兵器对撞。
第三道门,哭泣声此起彼伏。
第四道门,有女孩子尖细的声音。
第五道门,听不见任何动静,宛若一摊死水。
他所要选的,不是美好未来,而是正确的未来,最为凶险的那个未来。
睁开眼,径直向前,毅然推开第五道门。
因为那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才是最可怕的。
下一刻,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绿茵草地,一条红毯延伸至远方,两边坐满西装革履的男人,浓墨重彩的女人,夹道是藤蔓,挂满白色和紫色的花。
白十二好奇打量左右,踏过门槛,身体竟忽然凭空浮起,飞在半空,俯瞰大地。
噔......噔......噔噔——
《婚礼进行曲》的旋律萦绕耳边,白十二听见男生大喊:“ 我愿意。”
女声接着大喊:“我也愿意。”
礼炮升空,在白十二身后喷射红黄蓝三色彩雾,美轮美奂。
白十二视线下移,看见舞台上,深蓝西装的男人,抱着紫色礼服的姑娘,手捧花束,像命中注定的公主,幸福洋溢。
人群里爆发祝贺的掌声。
画面是美的,场景也是美的,就是没什么用。
他看清男人的面容,盖着“白十二”的皮囊,而那女人,不是别人,竟是王依依,不用看脸,单看那快冲出礼服的高峰便一目了然。
白十二摇摇头,喃喃道:“这是假的。”
他可能会娶一条狗,一只猫,甚至是一块石头,一个男人,绝不会娶王依依的。
这女人的性格,他不喜欢。
人群中忽有一男一女从座椅上猛然站起,女人冲到舞台上,一脚踹在王依依胸口,后者倒飞出去;男人扯住舞台上那个“白十二”的衣领,用力一抛,将他丢走。
女人身高不足一米六,从高空望去,只看见巨大的裙花绽放。
男人身材匀称,面容清瘦,白十二识得,他是陈尘,拥有赤红神路的少年。
白十二想要呼喊陈尘,可这时身体向下坠落,剧烈的失重感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同时,土地大面积塌陷,四周人群安详地落入地下,所有景物瞬间下缩,紧接着太阳匆匆落下,乌云滚滚而来。
眼前一黑。
白十二终于落下,踩在地面上,感觉到身边有人来回走动。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猛砸,惨白的闪电划破天空的皮肤。
四周景物被照亮一瞬,这里是茫茫海面上的一座孤独灯塔,狂风卷起海浪,疯狂拍打灯塔底座。
他们身处塔顶高处,伸出的一个相对宽敞的平台,身后有个圆锥形建筑,顶上便是灯塔的灯光所在,此刻亮着极为微弱的光。
这建筑中间有个铁门,那里应该能通往内部。
“那东西要来了!”陈尘大喊一声,抱住面前巨大的探照灯,拨开开关。
探照灯打出一圈圆形光芒,射在愤怒的海面,陈尘转动灯罩,圆形的光在海面上行走,像是在找些什么。
“里面有什么吗?”白十二问道。
陈尘身体猛颤,像是被吓到一样,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白十二。
“他是谁?”他扭头问。
白十二这才注意到,他身侧有个矮小女人,因为过于瘦小,竟没有注意到。她被风雨吹得摇摇晃晃。
女人只是摇摇头,也不说话。
见状,陈尘立即放下探照灯,抬起拳头,正要朝白十二挥去。
可这时一道闪电落下,他看清了白十二的装扮,忽然一怔,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太大,他只好拔高嗓门:“白十二?”
“是我。”白十二同样吼道。
“是你啊。”他笑了,接着指向海面,“那东西靠近了,只有在它露头的一瞬间,灯光打在它身上,才会沉下去,你帮我掌灯,我要去灯塔里找个东西。”
这难道就是拯救未来的方式,他们人手不够,凑个数?
这是他的未来,既然陈尘在这里,那么他们日后必然相熟。
白十二没有多想,快步上前,抱住灯,疑惑地左右移动,可是目光所及,都是腾起的海浪,看不见任何生物。
就在他精神集中时,忽然感到身体被抬起,来不及反应,便翻出栏杆,向着海面砸去。
仰面朝天,看见陈尘朝他啐了一口痰。
没时间想明白原因,命悬一线,白十二抬起手,用力一握,打算和陈尘交换位置。
可是下一刻,他的身体还是继续坠落,陈尘依然站在灯塔上。
失效了?怎么可能?刚才在骷髅身上,明明攒下一百多的恐惧值。
一道黑影在海面下游走,白沫翻涌,像是翻起的鱼鳞,一路延伸,雪亮的水线向白十二切去。
它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便游到他的正下方。
白十二的身体不受控制坠落,终于要拍在海面上之时,水下一张巨口张大,突破海面,咬住他,用力合上,咬断了身躯。
昂首向天,将他吞进肚子里。
黑影的身体扭动升腾,在电光照耀下,狂龙般夭姣。
体长至少十米,通体覆盖坚硬的黑色鳞片,像是闪耀的黑宝石,头颅四周,生一圈赤红鬃毛,在风中狂舞,威风凛凛。
只有一对前爪,这是一只巨大的蛟。
头颅高昂,竖瞳紧盯灯塔,摆动身体,正要冲过去,一圈圆形灯光打在蛟龙身体上,像是钉住蛇的七寸,它痛苦地扭动,接着砸向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