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的噩梦,是他的最爱

谢厌闻也想过,他这一生,或许就会这样了无生趣的度过。

可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蛮横的,不讲道理的,不给他任何思考空间的,侵占他所有的情感。

哪怕他强行控制着自已,强行远离。

他离开海都一个月,整夜整夜失眠睡不着时,看着她的照片和视频,都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早些相遇?

她是快要绽放的花朵,而他,人生过半,已经在走向尽头。

如果,他也能在十八九岁的年纪和她相遇……

可人生没有如果。

而他不管怎么躲,也终究躲不过自已的心。

他承认,他确实也,对一个比自已小了20岁的姑娘,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

所以在得知她和别的男生出去开房时,他还是回来了。

虽然他很清楚,许念意不是这样的姑娘。

她只是在用这种方法,逼他。

那段时间,他开始重新频繁的找自已的心理医生,那是个已近70的老人,和蔼亲切,在她面前,他总是能敞开心扉。

他同她说:“她才19岁,那么美好,而我……我做不到,也不忍心。”

甚至于,他还是个心理疾病病患者。

这么多年,他从不敢对谁承认自已的病情,冷漠也好,淡然也好,都是他伪装正常的面具。

这样的自已根本配不上她。

“不,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已?你只是心里受了伤,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她鼓励他,让他别害怕。

她说,爱没有错。

也从不分年纪。

“她那么美好,可她却爱上了你,那必定是因为你值得,是因为你有值得她爱的地方。”

这位老人还记得,谢厌闻前两年病情缓解的时候,偶尔来看她,也会同她说起那个姑娘。

每当他说起那姑娘时,他自已都不知道,他眼睛里漾出的光芒,像是最灿烂的星光。

那时候她便想,他终于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所以,她温柔的安抚他,鼓励他:“她一定是个天使一样的姑娘,像个小太阳。”

谢厌闻眼前便又浮现出许念意笑盈盈的模样,他忍不住弯唇,轻声说:“她的确是我的天使,也是我的太阳……”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人在某些时候总是自私的。

哪怕知道不该这样,也会贪恋那一刻的拥有。

甚至会生出些可悲的希冀。

说不定呢?

毕竟谁又能确定人这一生能有多长,说不定他也能陪她到老,陪她到白发苍苍,护她一生。

所以他还是卑劣的接受了她的感情,也承认自已,爱上了那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姑娘。

她20岁的时候,他们结婚了。

他们有过最快乐的时光,情感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越来越深刻。

他越来越爱她,恨不得将他能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可他最想给她的,一生的陪伴,却似乎越来越难。

她到他身边时,他36岁,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正是最好的年纪,他也从未觉得自已在变老。

和她结婚的时候,他40岁,似乎也正是拼搏的年纪,说老还太早。

可她的确太年轻了。

从到他身边时将放欲放的花朵,到他们结婚后,20几岁的女孩子,绽放出最美的模样。

那是她最好的时候,璀璨耀眼,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她的对比下,他才慢慢发现,他的确垂垂老矣。

他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头上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保养得再好,过了40以后,衰老感也无法逆转。

而她想要孩子,甚至因为怀不上孩子偷偷去检查身体,他都知道。

只是他并不敢告诉她,他也已经去检查过了。

医生说他年轻时候被药物伤了身体,加之年纪大了,j子畸形率很高,导致不孕。当然,也不是说就一定不能怀上,只是如果怀孕,也很容易造成女方流产胎停或者宫外孕。

所以,他选择了结扎。

他不想去冒那个风险,让她有受到伤害的可能。

后来,许念意是听邱昶安说了他被父亲下药的事,才没有再同他说想要孩子这个问题。

可这些问题,已经深埋在谢厌闻的心里,焦虑感越发失控,连带着许久没有发作的躁郁也开始重新侵袭他。

有时候,越爱,就越害怕。越爱,就越容易走入极端。

看她如花绽放,身边那么多跟她同龄的年轻男生,就算她偶尔多跟他们说句话,笑一笑,他都会觉得嫉妒,觉得愤怒。

可这种嫉妒和愤怒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死死压抑着,压抑成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他想,他早晚会离开她,而她,也会去到另一个人身边,会像对他撒娇那样,对别人撒娇,对别人笑。

成为别人的天使,别人的太阳。

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冷漠,只是许念意没心没心没肺惯了,她只以为他工作上遇到了问题。

直到有一天夜里,谢厌闻做了个梦,他梦见他的小姑娘,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男人面目模糊不清,可他知道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没有皱纹,没有白发,眼底也没有沧桑,笑起来和她一样灿烂。

他们拥抱着,笑得很开心。

而谢厌闻的心脏,却像被利刃凿穿,痛不欲生。

梦里的他,不需要掩饰自已的暴躁和愤怒,他上前,用力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她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肩膀被人用力掐紧,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入睡时搂在怀里的姑娘被他掐着脖颈,快要窒息。

他惊恐的松开了手。

“念念……”

看着陷入半昏迷状态,在怀里的姑娘,谢厌闻浑身颤抖,喘息也越发剧烈。

他不敢犹豫,抱着她起身,“别怕,我们去医院,念念别怕……”

眼眶灼烫发疼,他紧紧抱她在怀,脚下踉跄,恐惧彻底将他淹没。

好在那次,她受伤并不严重,只是短暂的缺氧昏迷,他刚将她抱起身,她就醒了。

她拒绝去医院,怕医生问起来不好回答,更怕人家误会他家暴,他只能让家庭医生过来给她诊治。

她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闭上眼,把涩意掩在眼中,紧紧拥住她,声音嘶哑而破碎:“是,做噩梦了。”

她很疑惑:“梦见什么了?”

他不敢说,沉默不语。

她也就不再勉强追问,还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别怕,我在呢,你别怕。”

他低头,声音嘶哑,“乖乖,对不起。”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像一头困兽,颓然无助,被死死困在了牢笼中。

她也把他抱紧,温柔安抚他:“我知道的,你只是做噩梦了,没事了。”

谢厌闻看着她颈上的指痕,轻抚着,却又不敢碰到,怕再碰疼了她,“痛不痛?”

“不痛了。”

她抬头亲吻他,从他的眉眼到他紧抿的唇瓣,“真的不痛,你别担心。”

谢厌闻再次闭上眼。

可他很痛。

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这次,他在梦中无法控制情绪伤了她,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会一次次伤害到她。

如果他没有及时清醒,她会怎么样?

会不会,就这么死在他怀里?

谢厌闻不敢去想那个可能,那个可能,比她会和别人在一起,更让他畏惧,让他绝望。

他以为他能像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在她来到他身边后,他以为他已经痊愈。

可不是。

他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一点点的刺激也能让他发病,让他无法自控,这病,永远无法痊愈。

而他甚至不敢告诉她。

谢厌闻知道,那天过后,许念意又缠着邱昶安问了许多关于他的事,他家的事。

她以为他梦到的是他家的过往,是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可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噩梦,是他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