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没有开灯,楼梯转角只有客厅的灯光浅浅蔓延上来,同时而来的,还有温柔而轻快的歌声:
我的心就像一颗胶囊只给你安慰
不让你受雨打风吹
治愈好你的眼泪
时刻关注为你敞开心扉
不许谁惊扰你的美~
许安虞睫毛微颤,看着少年偏到她面前的侧脸。
他或许也很紧张,下颚浅收,脸颊轮廓也绷得有些紧。
而昏暗光线下也能看出他皮肤很好,光滑细腻,很干净的样子。
她仔细感受了下他身上的味道,其实就是很简单的清浅薄荷味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让她感觉很舒服,很安心。
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她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那时候是他们初一的时候,班上的人组织爬山。
对那时候已经生病的许安虞来说,这种活动她其实是不会参加的。
可那次,她那个当时最好的朋友非得拉着她去,还劝她说她该多出去接触接触大自然,说不定就能好了。
许安虞的心理医生也这样跟她说过。
所以她答应了。
她跟着他们去爬山,怕沾上脏东西,把自已包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
当然,也成功收获了许多的古怪目光,就连她那好朋友也松开她的手,尴尬的笑着找了个借口,跟别人走了。
她一个人默默朝山上去,因为不喜欢那些人的目光,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当然也成功的迷了路。
越走越偏,路越来越窄,山上手机也没了信号。
哪怕她包裹得再严实,也难免沾上些泥土之类的脏东西。
她的情绪慢慢开始崩溃,停下来蹲下去,呼吸也开始急促,心脏像是被人掐紧,渐渐的缺氧没法呼吸。
那时候她以为自已快要死了。
她会在这荒野山间,无声无息的死去。
她很痛苦,又感觉到解脱。
她想,也许死了也好,死了就彻底干净了。
阮云珩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手指紧紧按着自已窒闷的心口,像条濒死的鱼,出气已经大过了吸气。
也就是那时候,她感觉到自已忽然被浅浅的薄荷味儿包裹了,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这种薄荷味儿就像忽然刺激到了她的神经末端,让她从那种昏窒中清醒几分。
她听到他的声音,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干涩沙哑,紧绷着,听起来又慌又怕,“许七,你别吓我,你醒醒,你tm可别死在这儿啊!”
她睁了睁眼,没力气回答他。
他却已经松了口气,至少确定她还活着。
他把她背了起来。
许安虞伏在少年单薄的背脊上,脑袋软软搭在他的肩,随着他一步步朝前走而颠簸着,摇摇晃晃慢慢又昏迷过去。
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其他,只知道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伴她一路,从深渊到云端……
那次之后,她其实买过很多薄荷味儿的香水香料香包,浅的浓的甚至带着各种各样香味儿调制的,可就是觉得不对。
没有一种薄荷味儿像那天在山间闻到过的味道。
她好多次装作不经意从他身边经过,仔细去辨别他身上的薄荷味到底有什么不同。
她甚至找人去从他嘴里打探,可他说他从不用香水,大概就是沐浴露和洗发露的味道。
她又按照打探来的消息去买他用的那种沐浴露和洗发露。
可还是不对。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可就是觉得那些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
因为那些味道,都不能让她平静,让她安心。
许安虞的思绪在瞬间已经飘回了好多年。
他可能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总是装作不经意的从他身边路过,就是为了偷偷闻闻他身上的薄荷味。
她偶尔也觉得自已像个变态,可她控制不住。
然而现在他就在她面前,说只要她亲他一下,他就跟她回家。
以后,她可以正大光明的闻他的味道。
许安虞手指蜷了几下,轻轻掐住了掌心。
有些迟疑。
可又想着。
也许,就跟下午吃的烤肉一样,很干净,亲一下也不会有什么。
她现在不也还好好的吗?
许安虞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颊,唇角慢慢抿紧,然后僵硬的微抬下巴,朝他靠近……
不断告诉自已,不脏的。
也许是她思考的时间实在太长,阮云珩早就等得有些慌了。
会不会是他太唐突了?
也是,虽然他们都算是表白了吧,可许七的毛病,让她现在就亲他实在太过为难她了。
他有点儿太着急了。
下午都想着要慢慢来的,也就是被谢狗他们给刺激到了。
阮云珩牙关轻咬,到底还是怕自已把人给吓跑,深呼吸,笑着转头,“我开玩……”
话被堵在了唇间。
软软的,如同棉花糖的,她的唇,同他的嘴唇紧紧相贴。
空气凝滞,两个人的呼吸都凝固了。
睁着眼看着对方,一眨不眨。
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又或者,都懵了。
反正阮云珩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感知全都聚集在了嘴唇那处。
好软。
女孩子的嘴唇,怎么能这么软?
许安虞也僵着。
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她亲到什么了?
差不多十秒,她反应过来,她亲到他嘴唇了。
许安虞目光一颤骤然回神,慌张朝后退去。
而她身后是楼梯扶手,她一退,腰身碰上扶手边缘,身体朝后仰。
不等她害怕,阮云珩已经搂住她腰将她抱了回来。
许安虞心跳急促,呼吸也急促,分不清是因为刚才亲到了他的唇,还是因为差点坠下楼。
阮云珩把她抱回来的那瞬间就赶紧松开了她,看她呼吸不匀的样子,紧张到双手都无处安放,着急低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许安虞没说话,只是用力抿了抿唇,那瞬间发现,她嘴唇好像沾上了他的味道。
清冽的,浅淡的。
竟然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恶心。
她睫毛忽的颤了颤。
“到底怎么了?”
阮云珩看不懂她此刻的状态。
他想抱抱她安抚她,又怕这会儿自已碰她会让她更紧张,只能语无伦次的安抚她:“你别怕,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让你亲了,虽然刚才我也没让你亲嘴啊,那要不你现在去洗洗刷个牙……”
话还没说完,他僵住。
身前的女孩儿重新仰头,再次贴上了他的唇。
她用柔软的唇在他嘴唇上缓缓的蹭着,蹭得阮云珩整个人都发僵发麻,一阵阵电流从嘴唇蔓延到后脊,手脚似乎都不是自已的了。
可阮云珩虽然激动,也感觉到,女孩儿的唇在他嘴唇上的磨蹭,其实不像是亲吻,阮云珩觉得,她更像是在一块她能接受能下口的肉上面做标记划地盘。
果然,她蹭完过后微微退开,看着已经彻底僵滞的阮云珩,叫他,“阮三。”
阮云珩喉结滚动,“嗯”声嘶哑,“怎么?”
她下巴轻抬了抬,略有几分霸道的说:“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