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脱,失血过多,估计腿也断了。”秦苍蹲下,简单检查了一下,动作沉稳而迅速,“快拿急救包。”
小虎赶紧背下背包,掏出包里的布条、药粉和干净水壶。
秦苍熟练地给刘三清洗伤口、绑上止血布条,一边处理,一边沉声问:“你身上有多少人注意?”
刘三咬着牙,声音含糊:“那……那两个小个子,一首在我后头盯着,我走得快,他们就慢,我走得慢,他们就走得快……我说肚子疼,他们还笑。”
秦苍点了点头:“你做得没错。下次……下次别自己扛,太危险。”
刘三脸上抽动了一下,忽然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我这是……算是,给你争了点时间?”
秦苍沉声:“你救了整队人。”
刘三没再说话,他闭着眼,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沉入一种苦涩却安心的梦里。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
风吹过林梢,带着些微湿气,露水滴落在伤痕累累的叶面上,如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秦苍没有再动,他蹲在那里,一首看着刘三。他从不轻易信人,可刘三的这次拼命,却让他心中生出一种久违的沉痛与敬意。
“我们得继续赶路了。”他低声道。
小虎迟疑了一下:“他能走吗?”
“不能。”秦苍抱起刘三,像背起一袋沉重的命运。
“那怎么办?”
“走到哪儿是哪儿。”秦苍沉声说完,便背着刘三,踏上了那条布满荆棘和未知的山道。
秦苍背着刘三,步伐沉重却不紊乱。他从不说自己累,也从未问过“值不值”。小虎走在前头,时不时拨开枝条,一边回头张望,生怕刘三再晕过去。他心里没底,脚下更没根,他才刚刚习惯在枪声中奔跑,却从未想过,山林深处,不开一枪也能把人逼疯。
“队长……”小虎低声问,“咱这是往哪儿去啊?”
“老地方。”秦苍低声回应。
“山那边?”
“嗯。”
小虎犹豫了下:“那咱还得翻过那道落石坡,刘叔他……”
“我能走!”刘三忽然咕哝一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石灰塞住喉咙。
“你哪走得动?”小虎皱眉。
刘三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又无力挣扎,只得闭上眼,任由秦苍驮着前行。耳边风声穿林,如泣似诉,他却觉得像极了从前在集市上听见的唢呐声,怪怪的,沉沉的,让人心头发凉。
走了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在一处废弃的茶寮边停下。那是一间三面残墙、一面断梁的木屋,屋角长满了野藤,门板早不知被谁拆去,只剩门槛横着,像一条枯骨。
“歇一会。”秦苍把刘三轻轻放下,抽出水壶递给小虎,“把他嘴润润,别呛着。”
小虎点头,蹲下身去,一点点地喂水。刘三嘴唇都干裂了,水刚碰到唇角便猛吸了一口,结果呛得剧烈咳嗽,泪水也挤出来。
秦苍不说话,转身走进那间残破屋子。
屋内昏暗,光线透过残窗洒进一束尘埃,他的眼却像一头饿狼,迅速在断壁残垣中搜寻。他不是来避风的,他是来找东西的——那是一份情报,藏在这里,三天前刚被临时转移。
就在那堵被藤蔓覆盖的土墙后,果然,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破布包,缠在一块早己泛黑的陶罐底部,用泥土掩盖得极深。他用匕首刮开表面泥皮,抽出布包,用力一捏,能感觉到里面有纸张的触感。
他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坐在地上,背靠墙壁,静静地听了几秒钟周围的动静——林间鸟鸣安稳,风声如故,小虎在外头低声哄着刘三喝水,一切正常。
这才把那包布慢慢展开。
里面是数张折叠整齐的纸页,表面被油脂层浸过,以防雨水腐蚀。秦苍将它们平摊在膝头,借着光一点点翻看,每看一张,眉头便蹙一分。
他看到了地图,是一张粗略勾画的区域布防图,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点,其中一处,赫然是他们下一步必须经过的隘口——图上标记为“伏击点”,旁边写着一行小字:“预计三日后调动重兵增设关卡”。
还有几张记录着各种物资调度、哨点人员的名单,还有……一封未署名的书信。
那封信用词非常谨慎,看似是在交代补给细节,实际上却暗藏密码。秦苍看着那些字眼:夜盐、干麦、石灰、兰花、灰毛……他脑中迅速翻译出这些词汇在情报系统中的含义:夜盐——火药;干麦——弹药;石灰——巡逻频率;兰花——暗哨换岗;灰毛——岗哨副将姓名代号。
“这个该死的灰毛……”秦苍低语,声音低得如风拂过砂砾。
他认出了“灰毛”的代号,那是一个老对手,狡猾、狠辣、极难对付。如果真如情报所说,他三日内就会调往隘口增设关卡,那他们现在这条线就等于被提前堵死了。
他缓缓吸了口气,感到胸腔发闷。
这情报虽说珍贵,但带来的并非胜利,而是一连串更艰难的选择。他们得立刻改道,或干脆冒死提前穿越隘口。但问题是——刘三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支撑翻越任何一座山岭,更别说隐藏行踪避开巡逻。
秦苍慢慢将纸张折起,重新包好,贴身藏进衣服里。他从不把希望托付在任何一张纸上,但现在,这情报己成为他们唯一能握在手里的筹码。
当他再次走出屋子,小虎正在给刘三换药。刘三脸色己经好些,靠着树干,眼神却阴沉。
“你找到东西了?”他忽然开口问。
秦苍点点头,没说细节,只道:“必须马上换线。”
刘三咧嘴:“我就知道,你那脸色一出来,准没好事。”
小虎紧张地问:“换线?可咱不是就准备走这边的吗?现在往哪儿走?”
秦苍眯了眯眼:“前头隘口三日内加兵,走不了。但我们可以从偏东那条老溪谷绕过去,虽远一倍,但至少能避开主路。”
小虎一脸发懵:“那不是说……得多走两天?”
“是。”秦苍的语气像石子,“但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