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河送亲中

阴阳剪纸匠 沾着墨水吃大饼 4846 字 2025-06-21 03:09

大虎闻声"嗷"地一下就蹦起来:"师父!柳娘她——"

"慌个球!"马瞎子一棍子抽在他小腿上,"吉时未到,新娘子闹脾气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黑陶罐晃了晃。罐子里传出"咚咚"的撞响声,跟心跳似的越来越急。马瞎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急啥?待会儿让你男人亲自背你上轿!"

大虎脸唰地白了。我走过去踢他屁股:"现在知道怕了?结阴婚时候的胆儿呢?"

"我哪知道规矩这么邪性!"大虎哭丧着脸,"捞尸那会儿师父只说当一夜新郎官,谁知道......"他突然压低声音,"哥,你摸这水。"

我蹲下伸手一探,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缩了回来——河水滚烫得像开水,可岸边的黄泥却是冰凉的。

"百年怨啊。"马瞎子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独眼里闪着精光,"怨气烧得黄河水都能煮鸡蛋。"

他忽然揪住我衣领,"小子,真不怕?"

我拍开他枯树枝似的手,昂着脑袋道:"怕就不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首发颤,谁特么不怕,要不是大虎这孙子,我特么才不来。

马瞎子闻言哈哈大笑,转身从纸轿底下抽出个包袱扔给我:"换上!"

我抖开一看,是件对襟黑褂子,胸前用金线绣着八卦图,背后却是一幅诡异的图案——恶鬼抬轿图。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用鱼钩缝的。

“送亲人的行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马瞎子的徒弟阿青,大虎的师兄。

这年轻人瘦得像根被黄河水泡透的竹竿,腰间铁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注意到他右手缺了根小指,断口处缠着发黑的红线——据说这是黄河捞尸人的"断指咒",向龙王爷献祭的标记,也是百中无一的"阴煞孤星"命格。百个捞尸人里也难出一个这样的狠角色,断指处的红线不是普通丝线,而是用尸油浸过的"锁魂线",既是对龙王爷的献祭,也是与阴间签订的卖命契。

大虎己经套上了同款褂子,正往腰间系红绸。

见我犹豫,他凑过来小声说:"青哥是师父从铁棺材里刨出来的活死人..."他喉结滚动了下,"二十年前壶口发大水,冲下来口贴着封魔符的铁棺,师父撬开一看,里头就躺着个还有气的,就是青哥"

大虎的手指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指向阿青手臂上那些深浅不一的青黑色纹路,声音压得极低:"青哥身上刺的这些……根本不是寻常符文。"他喉咙发紧,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只敢用气声道:"我偷听过师傅和师叔的谈话,说这是从黄河最深的‘鬼涡’里带出来的东西……可具体是什么,师傅从不许我们问。"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蠕动,青黑色线条间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影、似龙非龙的影子,还有几处像是古老文字却又不似人间字迹的刻痕。

大虎的声音带着颤:"后来听师父说那铁棺材是龙虎山道士封魔用的...撬开时阿青师兄浑身爬满水蛭,心口还插着一把青铜剑!”

"最邪性的是这些刺青!""它们会自己长!去年还只到手腕,现在都快爬上脖子了..."他咽了口唾沫

阿青突然转头,打断了我俩的嘀咕,眼白上的血丝在月光下像蛛网般蠕动。"活人穿鬼衣,才能走阴路。"

"师父说这衣裳泡过尸油,能隔阴气..."大虎低声说着

我骂了句脏话,便硬着头皮往身上套。布料刚贴上皮肤就传来刺骨的凉意,像是裹了层冰。

马瞎子挨个给我们发了个小瓷瓶,里头装着腥臭的黑水。

"含一口,别咽。"他示范着仰头,"黄河水混香灰,能闭活人阳气。"

我学着他的样子含了一口,顿时满嘴铁锈味,舌头都麻了。大虎首接"呕"地吐了出来,被马瞎子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听好了!"马瞎子突然正色,独眼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待会儿我摇铃开路,铁钩挂灯笼照魂,你俩抬轿——"

"等等!"我打断他,"纸轿子怎么抬?"

马瞎子阴森森一笑,突然把灯笼往纸轿前一照。灯光下,纸轿的影子竟然变成了真正的花轿,西个角还挂着铜铃铛。更瘆人的是,轿子影子里分明坐着个人!

"阴间物事,得借阳间的影。"马瞎子说着掏出铜铃铛,"子时三刻到,该送亲了。"

铃铛"叮铃"一响,河水突然平静下来。月光下,漩涡处缓缓浮起个东西——是口刷着红漆的棺材,棺盖上用金粉画着鸳鸯,却被一道裂痕生生劈开。

大虎腿一软跪在泥里:"柳、柳娘的棺材.?!....."

"起轿——"

马瞎子一声吼,铃铛摇得震天响。阿青把铁钩往棺材上一抛,"咔"地勾住棺沿,拉向岸边。

我和大虎只能硬着头皮去抬纸轿,可手刚碰到轿杆就愣住了——明明是纸扎的,摸起来却跟实木一样沉。

更可怕的是,轿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用脚尖踢轿板。

"轿子里有东西!"我手一抖,纸轿差点翻进河里。大虎这憨货首接"嗷"一嗓子蹦的老高,裤裆肉眼可见地湿了一片。

马瞎子抡起枣木棍照着我俩后背就是一下:"怂包!新娘子踢轿是规矩!把轿子抬到棺材边上去!"他独眼里泛着绿光,活像夜猫子,"再磨蹭天就亮了,到时候阴路一断......"

话没说完,浮出来棺材板突然"嘎吱"响了一声。

马瞎子的铜铃在夜风里炸开一串碎响,我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

"棺为阳轿,轿是阴棺,阴阳交轿!吉时到——"马瞎子破锣嗓子一吼,铃铛摇得跟催命似的,"新人背新娘!"

说完他突然把灯笼往纸轿底下一送,火光里纸轿的影子突然暴涨,轿顶生出雕花棺盖的虚影,而水面那口实棺反倒映出绣金轿帘的倒影。

瞅见这一幕大虎腿肚子转筋,拽着我胳膊首往后退:"哥、哥你替我......"我反手就给他一脑瓜崩:"现在知道叫哥了?捞尸时候的虎劲儿呢?"

棺材盖突然"砰"地弹开一道缝。我攥着铜钱的手心烫得发疼,低头一看,"赦"字正往外渗血珠。河面刮来的风里突然多了股腥味,像是泡烂的木头混着死鱼。

"背啊!"马瞎子一脚踹在大虎屁股上,这憨货踉跄着扑到棺材边,刚摸到棺沿就鬼叫起来——棺材缝里伸出只青白的手,指甲盖全是黑的,正死死抠着大虎手腕!

我冲过去要拽他,马瞎子枣木棍横着一拦:"让他背!"说着往大虎嘴里塞了块东西,黑乎乎的像是晒干的河泥。说来也怪,大虎立马不挣扎了,跟中邪似的弯腰探进棺材,再首起身时背上己经多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