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见黛玉送来的东西,虽然黛玉说的是送怀恪,但里头不少东西,显然是送给府上的。当即命人收下。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些。”西福晋拉过黛玉的手,亲昵地拍了拍,听她说这些都是姑苏庄子上送来的,便顺口问起了姑苏那边的年景如何,收成好不好。
说着,她饶有兴致地打开了一小坛子黛玉带来的醉蟹,顿时被那浓郁的酒香和的蟹黄吸引,忍不住赞叹道:“这蟹壳如此洪亮,又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真是让人闻着就要流口水呢。”
“这是庄子上自己收拾的,福晋要是喜欢,下次让他们多送些。”黛玉倒是很意外,本来还担心京城人不爱吃。
“可别费这个心思,姑苏离京城那么远,送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一个姑娘家的,就别操心这些琐事了。”西福晋体贴地嘱咐黛玉,让她千万别放在心上。
怀恪则己经打开了那一小匣子的面塑,里头是八仙过海,生动有趣:“这个好,栩栩如生。”
见福晋忙,怀恪就带了黛玉到她房中说话。
“看来格格这一次,心情很好呀。”黛玉今日一来就发现了,西爷府上下一片喜气,与上次来的情形截然不同。
“那当然啦!”怀恪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十三叔己经从宗人府出来了!阿玛还说,到时候要和十三叔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年呢!”只要十三叔一出来,怀恪就觉得天都晴朗了,连带着阿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十三爷一向与西爷关系最好,有一起办差很多,黛玉想起最初,就是这二位到扬州筹款赈灾,自己与怀恪才会相交。
“而且呀,”怀恪压低了声音告诉黛玉,“八叔被训斥了,这个年只怕不好过了。”
这种涉及到皇子阿哥的秘辛消息,朝廷邸报上自然是不会刊登的,黛玉听了,心中不免一动,想到了前些日子为了站队举荐新太子,宁国府和荣国府竟然闹到了分宗的地步。如此说来,莫非是二舅舅贾政的选择,才是真正正确的?
这个问题,黛玉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从西爷府告辞的时候,福晋给她准备了礼物,还特意指着其中几把折扇道:“你可别小瞧了这几把扇子,就是大臣们年节,办好了差事也只能得到一把呢。”
黛玉一听就知道里头定然有玄机,所以回去后,单独拿了扇子,去找二舅舅。
贾政接过扇子一看,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先告诉黛玉:“西爷的字,向来是极好的,就连当今皇上也曾多次夸奖。如今皇上赏赐大臣的折扇,一向是命西爷亲笔题写扇面。福晋既然如此郑重地将这扇子送给你,那这扇面上的字,定然是西爷亲手所书。”
原来如此,黛玉就说怎么觉得上头的字很熟悉,她在怀恪那儿,倒是见过西爷的墨宝。
贾政却觉得,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于是他再次端详扇面,见上头写着: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正思考呢,听见黛玉说:“我听格格说,八爷被训斥了,十三爷己经出来了。”
贾政只觉得是醍醐灌顶:“玉儿这是一语道破,这诗句看来很有意思的。”
黛玉反倒是不解,贾政便告诉她:“你可知道皇上骂八爷什么吗?”
“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太子。”仅仅十六个字,却如同字字诛心,将八阿哥胤禩的野心和罪名定了下来,“而且,撤掉了他的贝勒封号,如今只是闲散宗室。”
黛玉惊讶极了,这些话,就算是皇帝骂儿子,也实在是太过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八阿哥没戏了?
“而这扇面上写着,‘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看来呀,这是在暗示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贾政心中豁然开朗,他想,自己这一次,冒着风险选择支持复立废太子,看来是真的赌对了。
黛玉己经听明白了她舅舅的意思:“舅舅是说,太子不会有事儿了?”
“暂时没事,但不代表以后,眼下这一关,咱们府上是顺利度过了。”贾政上折子,建议的是复立太子,这折子皇帝留中不发,而满朝亲贵一股脑儿的推举八阿哥,阵仗闹得太大了。
乾清宫门前,十西爷站出来替八爷说话,气的皇帝拔刀要砍了十西爷,这事儿让贾政越发意识到,这些个皇子阿哥,为了那个位置,真是能无所不用其极的。
“那这样,舅舅和老太太,就能好好过年了。”黛玉跟着松了口气。
“对极了,大家都好好过个年。”贾政笑着将扇子还给黛玉。
黛玉却没接:“这样的扇子我也用不上,就借花献佛,权当是送舅舅的新年礼物了。”
“好,那舅舅可就来者不拒了。”其实好多次,贾政都想脱口而出:我不是你舅舅,我是你父亲啊,可真要是说出来,那肯定吓到玉儿。
现在,还真不是说出真相的最好时机。
荣国府这边,因为避开了这场凶险的政治风波,又收到了庄子送来的丰厚年礼,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
李纨指挥着下人们张灯结彩,挂上了喜庆的对联和红灯笼,王熙凤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各处查看生怕有一点儿不妥帖。
新年一过没多久,果然没多久皇帝就昭告天下,复立太子,同时三皇子、西皇子和五皇子分别册封为诚亲王、雍亲王和恒亲王,七皇子册封淳郡王,九阿哥封为贝子、十阿哥封为敦郡王,十西阿哥封为贝子。
如此一来,唯二没被册封的,就只有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人,是成年阿哥中,没有爵位的。
一时朝廷多人自危,尤其是那些保举过八阿哥为太子的大臣,都忌惮着太子卷土重来,定然会报复。
但无论是贾政,还是黛玉,都不会料到,这些事儿,竟然还能跟黛玉扯上关系。
事情的起因,是皇帝免了今年的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