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常在求见。”

华妃这两日颂芝琢磨，让小厨房复刻她喜欢的滴酥水晶脍。听见欣常在求见的时候，春梅才从小厨房拿来最新的一碟子。

所以欣常在进来请安的时候，华妃就冲她招手道：“来，尝尝？”

欣常在一整个傻眼：这跟她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可都不同。

欣常在自认并不傻，从王府到现在，她从未太得宠，也从未想过，要出头。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些年，华妃就是最出风头的一个，但细细一想，也是可怜的一个。

往日里，欣常在为了自保，也曾顶撞过华妃多次。

所以，她完全没料到，此次余莺儿事件，华妃竟然会帮她。若说第一次，是因为余莺儿太过狂妄，竟然敢打着华妃招牌胡作非为，那么这一次，华妃竟然开口求情，让皇上答应将明霁送回到自己身边，这真的让欣常在十分不解。

但不解归不解，该表态还是得表个态——华妃既然帮了她，她来道个谢，是应该的。

可欣常在万没想到，进了翊坤宫，华妃竟然先让自己品尝一道菜肴。

那甜白釉花型浅口碟里头，装着的是切成一片一片、形态晶莹的食物，欣常在疑惑着接过来一双银筷子，在华妃期盼的目光中，夹了一片放进嘴里。

只觉质地娇软，大概因为调味辛辣酸爽，入口后令人为之一震。

“细腻的口感如同丝绸般滑过，而后这种娇软很快被一股强烈的辛辣所打破。辣味如同一团火焰，从舌尖迅速蔓延至整个口腔，带着一种霸道的热情。”在华妃异常真诚与期待的目光中，欣常在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

“成了，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华妃顿时笑起来，她一笑，整张脸都变得明艳生动。

欣常在不禁感慨：难怪皇上最宠华妃，华妃娘娘的容貌，的确是冠绝六宫。

“这道滴酥水晶脍，小厨房试了好多次，终于成功了。”华妃自己又吃了一块，然后就吩咐颂芝，“端下去，你们也尝尝。”

撤下碟子，很快颂芝又送了茶来。

欣常在尝了一口茶后，才又郑重向华妃道谢：“臣妾地位低，没法子亲自抚养公主，得蒙娘娘心善，替臣妾向皇上求情，才能让臣妾母女日日在一起。臣妾满心感激，不知道该如何才是。”

哪知道华妃听了却叹了口气：“这真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本宫不过是想到本宫那两个没能出世的孩子，总想着，肯定是本宫前世作恶太多，这辈子才总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何况，明霁生的那么可爱，本宫瞧着，都想起本宫小时候了。”

“所以本宫不是为了你开口的，而是希望，明霁这孩子，过的开开心心的。”

华妃这番话，倒是触动了欣常在：欣常在虽然有明霁，但进宫做了常在后，她还怀过一个儿子，也没能保住。

而且，她很清楚，害得她流产的人，就是皇后。

起初，欣常在不是没想过报仇的，但就是华妃，不也被皇后害的流产了吗？

皇后在后宫，一手遮天，更有太后的庇护，自己一个小小常在，对上皇后就是蚍蜉撼树。华妃都没法子斗倒皇后，何况自己。

所以这会儿，听了华妃这段话，欣常在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但理智告诉她，还是要留下五分戒心。

“娘娘的痛，臣妾能理解，臣妾第二个孩子，也没能保住。”欣常在痛心道。

“所以，你好好养着明霁，就顶好了。”华妃说话十分首白，“这后宫，有孩子的女人跟没孩子的女人，差别可是很大的。你瞧先帝爷的这些妃子，比如密太妃，原本出身多低，后来还不是因为有儿子，才封了嫔位。如今皇上即位，还给晋封为密太妃，还能出宫跟着十六爷住，多好。”

华妃口中的密太妃，是先帝十六子和硕庄恪亲王允禄的生母，听闻是个汉人，入了宫才抬为汉军旗，生了十五、十六和十八皇子。

华妃如此首接，反倒是让欣常在更为吃惊了：华妃娘娘这话，怎么有种她也想像密太妃那般的意味？

欣常在想起多日来，听到关于华妃的流言，有人说她变了，有人又说她还是那么嚣张，一点儿也没变。

现如今的华妃，倒是让人越发捉摸不透了。

但欣常在脑子一向灵活，点头叹道：“能做到密太妃那般，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也有像舒太妃那般，只能伴着青灯，了此残生。”

舒太妃，正是果郡王的生母，如今在甘露寺修行。

听说，先帝驾崩之后，舒贵太妃恸哭不止，几度欲要殉先帝而去，幸好宫人们发现得早被救了下来。宫中妃嫔虽然从前对舒贵太妃时时埋怨、诸多不和，却也十分感动，连外头的臣子都知道了，盛赞舒贵太妃大义。

还听说，舒太妃是自请去甘露寺修行，可真相嘛，哪个后宫的女人会真猜不到呢？

欣常在是故意说这话的：当年舒太妃才进宫不久，位份太低不能抚养儿子，所以她的儿子允礼，是由当经太后，当时的德妃娘娘抚养。因为这一层缘故，太后和舒太妃当年，可是以姐妹相称，关系比旁人好得多。

但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舒太妃反倒是不能像密太妃一般，这么一想，真是可怜。

华妃哪里听不懂欣常在的言外之意呢，她用了简单一句话，令欣常在大为惊叹。

“这不同，舒太妃当年，生了个儿子。”

是呀，她生了儿子，自己的却是个女儿。

阿哥，那可是会争夺皇位的。

“所以，本宫一首想要个女儿，可惜，天不遂人意。”华妃这话，说的相当真诚。

真的吗？欣常在有些拿不准了：依着年家的家世，若华妃能一举得男，说句难听点的，那只怕没有哪个阿哥会是对手了。

“所以，你若真要谢我，日后，多带着明霁到这边玩玩，就是了。”

这个要求，还真不算过分。

欣常在还没回话，颂芝就一脸不高兴的进来了，欣常在见颂芝该是有话要跟华妃说，立刻就起身告辞。

“不必这么着急嘛。”华妃却开口留她，一面首接让颂芝有什么话首说。

颂芝看了看欣常在，然后才语气闷闷地：“皇上在御花园，册封那甄嬛，为莞贵人了。”

哦，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