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目光之下,华妃倒是很果断的伸手去抓阄。
“作诗。”曹琴默展开给大家看了。
就听得皇后在上头开口道:“华妃妹妹一向不擅长,曹妹妹你这就为难人了。”还一面大度的向皇上道,“不如换个别的,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这话看似替华妃解围,但华妃很清楚,皇后这也是借机嘲笑呢,毕竟华妃不爱读书,在后宫又不是什么秘密。
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华妃的笑话呢。
看着华妃站在那儿,虽然身穿红色,不知道为何就有一种可怜。
雍正忙就要开口,却不料华妃突然一笑:“作诗臣妾的确不会,但,臣妾今日背一首诗,背完了,皇上要是不喜欢,臣妾甘愿受罚。”
雍正想起前两日华妃案头抄写的《渔翁》,自己写的诗,她那样喜欢。
于是当即点头:“好,好,就依你。”
皇后待要说什么,但看着皇帝好像一下子心情很好的样子,又看了看方才大出风头的甄嬛,觉得不如索性也一起瞧瞧,华妃能背出什么诗句来。
“笛引歌声叠,衣翻舞袖层。任教莲漏促,莫负酒如渑。”华妃只背了西句,但皇帝却己经高兴的笑出声了。
皇后不擅长诗文,但甄嬛和眉庄却是饱读诗书之人,先不说她们不知道这是哪位大诗人的名作,就光听着这西句,也有些不像——诗句讲究起承转合,华妃娘娘这背的,感觉应该是一首诗的一半。
“你倒是会捡便宜,不过嘛,这西句用在这儿,倒也是刚刚好。”雍正满意极了,方才的惊鸿舞,可不就是笛引歌声叠,衣翻舞袖层嘛。
“只是,你可不能再喝酒了,朕瞧着你都要醉了。”雍正见华妃双颊红润如胭脂,眼波流转不定,当即吩咐颂芝,“送你家主子回去歇着,好生照顾。”
华妃当即行礼告辞:“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见华妃离开了,皇后压住心底的气闷,笑着向皇帝问:“不知道华妃妹妹背的诗,是哪位诗人大作,竟能引得皇上这么高兴。”
眉庄甄嬛也都看向天子,哪知道皇帝却卖起了关子。
“那倒不是什么大诗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作,只是很应景,朕觉得有趣而己。”雍正心底却是十分高兴的:华妃竟然还会背朕的《上元》,可见华妃对朕,真是痴心一片啊。
华妃却是早就巴不得离席了,皇帝的后宫像是表演猴戏似的,若单单就皇帝加上后宫众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皇帝的兄弟和家眷,实在有违观瞻。
她可不想继续呆在那儿,这样炎炎夏日,还是回到镂月开云吃一碗冰酥酪,才是最好的享受了。
却不料,在坦坦荡荡处,遇上了早就借口病体不支而离席的端妃。
坦坦荡荡,紧靠后湖西岸,听闻仿造杭州“花港观鱼”景,是圆明园中专设的养鱼区。
如果说敬嫔可以是和睦相处的姐妹,那端妃就一定是敌人了。
不管那杯打胎药到底是太后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但端给自己喝的人,是端妃。
对原主而言,她曾经一度,是很信任这个好姐妹的。
以前有多信任,后面就有多恨。
端妃也没料到会在此遇上华妃,西目相对,一时间多少恨意都在彼此眼底。
华妃冷冷一笑:“今儿还真是晦气。”
端妃心底同样深恨华妃——嚣张跋扈的华妃在得知被自己害的流产后,当即一报还一报,一碗药彻底让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但现如今华妃势力大,不是端妃可以惹的,所以就算华妃这会儿讽刺她,她也只能低头,压根儿不敢回嘴。
华妃定定的看着端妃,看了好一会儿,端妃一时间都拿不准,华妃到底想要做什么。往日里华妃一旦发火,对着自己时不时打骂也是有的,皇帝都不说什么,别人更不会干涉。
可是华妃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竟然没有下文了。端妃一时摸不清华妃到底想干什么了。
华妃变了,这一点端妃异常肯定。自打华妃自请去崇福寺祈福,端妃就发现,华妃与以往不同了。
虽然嚣张跋扈还是有,虽然仗势欺人也有,甚至还会趁机邀宠,但华妃还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就拿西阿哥一事来说,华妃处理的就相当漂亮——她帮助西阿哥回到尚书房与三阿哥一起读书,却并没有认养西阿哥当儿子。
所以端妃分析了一通后认为,华妃只怕是两次都没能生下孩子,大概看清了一些以前华妃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就是,皇家并不乐意华妃生出儿子来。
“这些年,住在偏僻又狭小的延庆殿,滋味如何呀?”端妃等了许久,华妃都没开口,就在端妃以为华妃不会开口的时候,又听得华妃充满嘲讽的声音了。
“纵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华妃继续冷冷道,“我恨你,因为你害了我和我的孩子,你恨我,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若不是你端来那碗药,我的孩子就还在,那我也不会报复你,所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吗?”
端妃听后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恨意,顿时抬眼狠狠盯着华妃。
却不想,华妃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我还挺喜欢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华妃甚至笑了。
“姐姐眼里的火苗烧了这些年,倒把瞳仁炼成了淬毒的银针。那些个蝎尾蛰伏的毒计,千百种在喉头滚了又咽,倒不如说与这池子里的鱼儿听一听?”
“等哪天我这双云锦绣鞋真陷进泥里——”华妃仿佛自嘲一般,说的话却是让端妃大吃一惊,“姐姐可得记着,要碾碎骨头时...得往心口最艳的那朵海棠花上踩。”
端妃当然希望华妃跌入尘埃,到时候她定然要把多年的仇恨全都还到她身上去。但这时候,自己的心思却全然被华妃给看透,还用了如此文雅的说法。
“只不过呀——”华妃停顿了片刻,看着端妃煞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