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海在月蚀之夜翻涌如沸,千里赤浪间浮沉着青铜碎屑,恍若上古神灵洒落的鳞甲。张尘的剑锋割裂浓稠夜色,万劫剑第十血瞳豁然圆睁,金红流光如神鸟垂天之翼扫过海面,惊起千百道熔岩火柱。苏璃的白发在热浪中翻卷如银河倒悬,发梢凝结的霜华坠海即凝成冰莲,莲心却泛着诡异的胭脂色——那是红湮晶尘渗入玄冥寒气的征兆,每片花瓣都在月光下舒展着血丝状的脉络。
"喀啦啦——"
九根通天青铜柱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呻吟,柱身斑驳的铜绿如溃烂的皮肤般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金属肌理。那些流淌的液态青铜在海面凝结成狰狞的符咒,每个符文都似被剥皮的活物般抽搐。当第三枚"噬"字符文成型时,海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十二具鎏金棺椁破水而出,棺盖表面以人血绘制的镇魂符无风自燃,青烟中浮出三百年前各派掌教的面容。他们的瞳孔己化作红湮晶石,眼角淌下的血泪在半空凝成剑形,剑格处竟都刻着天阙剑冢的徽记!
"师祖!"张尘的嘶吼混着剑鸣,虎口迸裂的鲜血顺着万劫剑纹蜿蜒成赤蛇。首棺中跃出的无相剑宗太上长老凌霄子,右臂与"无尘剑"彻底融合,腐朽的皮肉间可见森森白骨正与剑脊生长粘连。那柄曾斩落天河的神兵此刻爬满猩红晶丝,剑锋过处青莲绽放,莲蕊却吞吐着腐尸浊气。一朵青莲擦过张尘左肩,顿时血肉晶化,伤口处钻出细小的红湮虫豸,这些半透明的蛊虫生着人脸口器,正疯狂啃噬他的剑骨。
苏璃的玄冥玉佩骤然迸发刺目寒光,她咬破舌尖喷出冰魄精血,血珠在空中凝成上古鲛文:"玄冥列阵,镇海听令!"三道百丈玄冰自深渊升起,冰层中封冻的远古海兽骸骨突然睁眼,山巅棺椁炸裂的刹那,玄冥海三大镇海长老的冰魄化身踏浪而出。他们手中的三叉戟搅动风云,戟尖寒星化作万千冰鸾,这些冰晶神鸟的羽翼间流淌着《玄冥潮生曲》的音符,与青莲剑气在空中碰撞出琉璃碎雨。每一粒坠落的琉璃都映着昔日景象:白发长老在潮生祭坛传授苏璃寒冰诀,少女指尖凝结的霜花曾照亮过张尘蒙眼的布条。
"叛徒安敢亵渎先灵!"凌霄子的声音似金铁刮擦,腐朽的右臂突然暴涨,剑锋化作吞天巨蟒。蟒身鳞片皆是无相剑宗弟子的本命剑意,此刻却染着猩红煞气。张尘的万劫剑悲鸣不止,剑脊血瞳淌下赤泪,那些泪珠坠海即燃,将方圆十里的红湮虫豸焚成青烟。烟雾中突然显现剑冢禁地的幻影:七岁的张尘跪在洗剑池边,凌霄子握着他的手在池面写下第一个剑诀,池中残剑发出的嗡鸣与此刻万劫剑的哀泣如出一辙。
海底突然裂开深渊,九条玄铁锁链破空而来。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山岳般的青铜兽首,兽口喷吐的浊浪中裹挟着修士元婴。苏璃的冰魄绫卷住最近兽首,却发现那些元婴额间皆刻着潮生咒文——正是玄冥海禁术的印记!她突然想起幼时偷入禁书阁,曾在《归墟志》残卷上见过此咒:以千名元婴修士为祭,可开九幽之门。冷汗顺着脊梁滑落,她终于明白为何三百年来各派精锐离奇失踪。
"姐姐..."苏璃突然踉跄跪倒,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后一具金棺在此时开启,滔天煞气中走出的女子赤足踏浪,额间玄冥图腾猩红欲滴。她足尖轻点,枯萎的白发寸寸复生,发梢却染上胭脂色——那是红湮晶尘在吞噬玄冥冰魄!潮生镜在她掌心浮现,镜面映出的月光化作粘稠血雨,每一滴雨珠都裹着扭曲的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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