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光阴是凝固的琥珀。张尘的足尖触及第九重天的瞬间,税契编织的巨茧在虚空中显现,每根丝线都流淌着往生河的靛蓝色脓血。他踩碎的星砂发出婴啼般的脆响,碎屑悬浮成卦象,卦心渗出青铜色雾霭,雾中浮沉着历代饲主剜目时的惨叫。
"爹爹来得比阿宁算的早了三百年。"
茧中传来空灵的回响。垂落的脐带突然绷首,将张尘拽向茧壳表面——那些看似柔软的丝线实则是微缩的往生河,每道水纹都嵌着纳税者的眼珠。当他伸手触碰时,眼珠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体在空中凝成税吏名册,张尘的名字正在第七百页渗出脓血。
巨茧裂开细缝。青铜星砂如分娩的羊水倾泻,浇灌出茧中女子的轮廓。她有着阿宁的眉眼与苏晚的唇峰,发间别着三百根骨簪,每根簪头都坠着微缩的魂鼎。当女子睁开双眼时,张尘的脊骨图腾突然灼烧——她的瞳孔是倒置的往生河,河底沉着历代葬天者的颅骨。
"该称您第几任夫君呢?"女子指尖缠绕脐带,脐带尽头连接着张尘的丹田,"从青冥祖师到谢无咎,每次轮回您都来茧中与我欢好,用弑天图腾为星骸之主孕育新的税门。"
虚空突然浮现三百面青铜镜。镜中映着张尘与女子交颈的画面,背景里崩塌的往生河正将魂税注入新茧。张尘挥剑斩碎最近的铜镜,却发现剑锋穿透的是自己前世的虚影——青冥祖师正将逆命珏刺入茧中女子眉心,而她腕间系着的正是苏晚的络子!
"苏晚是我蜕下的怜悯,阿宁是剥离的童真。"女子撕开胸衣,皮肤下蠕动着门扉状的脏器,"而您,是我最完美的孕鼎。"她腹部的弑天图腾突然暴长,化作青铜锁链缠住张尘的西肢,将他拽向蠕动的脏器。
剧痛从丹田炸开。张尘看见自己的弑天图腾正在分娩——新生的不是婴孩,而是旋转的税门。门轴表面浮凸着苏晚教他刻写的《逆税诀》,可每个字都在渗出血珠,珠内封印着阿宁被篡改的记忆。
"看清楚,无税之境不过是更大的税笼。"女子咬破舌尖,血珠在虚空凝成九重天外的景象:所谓的自由之地布满青铜脉管,修士们正将骨肉炼成星砂,主动投入伪装的魂鼎。
逆命珏突然迸发琉璃色光潮。张尘的脊骨刺破皮肤,新生税门卡在脏器深处。他趁机捏碎腕间玉珏,星砂凝成苏晚最后的残影,她破碎的指尖点向女子脐带:"尘哥哥...脐眼...是茧门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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脐砂焚经
虚空震颤。女子腹部的弑天图腾突然反噬,青铜锁链调转方向刺入她的脏器。张尘在血雨中抓住脐带,发现这根连接众生命脉的绳索,实则是用《饲门典》书页捻成的绞索。
"你以为挣脱的是命运?"女子在崩塌中狂笑,发间骨簪尽数炸裂,"不过是提前为第九重天纳税!"簪尖碎片化作税契暴雨,每张契文都刻着张尘的真名。
琉璃火自张尘左眼喷涌。星砂漩涡逆转,将税契尽数卷入,在虚空凝成真正的《逆税诀》碑文。当碑文触及茧壳时,万千往生河突然倒流,纳税者的眼珠挣脱丝线,在女子周身爆裂成星砂烟花。
巨茧彻底崩解。张尘坠入突然出现的时空裂隙,手中紧攥着半截脐带——断口处渗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星砂,砂砾在空中拼出陌生画面:初代葬天者跪在茧门前,将刚出生的女婴递给税吏,女婴襁褓上绣着"阿宁"二字。
虚空尽头亮起微光。张尘踏着税契灰烬前行,发现所谓的第九重天竟是无限套叠的茧房。每个茧中都有女子在分娩税门,而她们腹部的弑天图腾,正与自己脊骨的纹路共鸣。
当第七个茧房破裂时,张尘在脓血中发现青铜骰子。骰面"九"的凹痕里,蜷缩着苏晚未被污染的残魂。她透明的指尖穿透骰面,在张尘左手刻下星骸文:"茧门非门,弑天非弑,破局者在..."
字迹被突然袭来的税吏打断。张尘捏碎骰子,苏晚残魂化作流光没入他的左眼。星砂漩涡深处,真正的无税之境终于显现——那里没有青铜与星砂,只有阿宁与苏晚并肩站在血枫林,脚下踩着星骸之主溃散的命契。
而她们身后,三百世界的往生河正在倒流,将魂税尽数归还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