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不复杂,您有什么要求?”
警官口中的称呼也变了,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审视。面前这个人举止冷静,出言有据,有点儿东西。
“拿回我的笔,别无他求!”郑一凡淡淡说道,却字字千钧。
“好,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地答复。”
秦海东起身走到杨家继近前,“看你这一身名牌,非富即贵,混得不错嘛!”
“一般一般,还过得去。”杨家继满脸谄笑。
恭维了一句之后,秦海东突然问道:“笔呢?”
“我送人了,我可以要回来。”杨胖子本能答道,随即又自己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一小时之内,我要见到笔,否则咱们所里见。”
秦海东回到椅子上,“郑老师,笔丢不了,放心吧!”
“谢谢!这件事会记录在案吗?”
“记录在案?”秦海东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当然,等拿到了笔,您签个字,这案子就结了,但档案会保留,这回是我们办案的规矩。”
郑一凡伸出手,“谢谢!麻烦你们了!”
两只大手相握,在空中停了三秒。
“为民解忧,保一方平安,职责所在。另外,您说的鲁迅先生那句话,我也记住了,枪不能丢,笔也不能丢。
就这样吧,我让小郑留下收尾,对了,小郑刚从警校毕业,说话有失分寸,看在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
郑一凡摆摆手,“没关系,我送您!”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楼下传出一片呐喊,杂乱却很清晰。
“郑老师,我们爱你!”
“郑校长,您别走!”
“郑老师……”
“郑校长……”
办公楼前,十几个方阵依次排列,齐齐抬头望着二楼,郑一凡和身穿警服的秦海东一出现,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郑老师,你要走?怎么回事?”秦海东停下脚步,侧身让开了正面。
“您不是都看到了吗?办公室易主,马放南山。学生们不了解内情,可能听到了什么。”
“平调还是降职?”
郑一凡刚要答话,常贵田从一楼跑上来,上前握住常警官的手,“秦所长,学校节后例会,不会出乱子的!走,去我办公室。”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去了办公室,临进门回身说道,“小郑,例会不用开了,学生们看到你就安心了,去看看吧!”
郑一凡点点头,转身凭栏而立,俯视着楼下的人群,化作了一尊白色雕塑。
校长室内,常贵田泡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黑皮沙发上。
“老常,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校园狂人’?”
秦所长靠在沙发上,瞥了一眼门外修长而略显疲惫的身影,低声问道。
“除了他,谁还敢硬刚那位花花公子!这案子简单的很,用不了你五分钟,一准儿摆平。”
秦所长笑笑,端起茶杯吹吹浮沫,浸润了一下宽厚的双唇。
“三分半,那小子就招了,怂包一个!学校发生盗窃案,你倒像没事儿人似的,看来是意料之中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出在别人身上,我也不敢大意。就那小子,白给,在小郑面前走不了三个回合!这口气他会帮我出的,出不了格。喝茶!”
秦所长端起茶喝了一口,“知人善任,省心!对了,那支笔对他那么重要?”
“笔?”常贵田愣了一下,顿时恍然。
“他的笔?哈哈,我要说那只笔能绣花儿你肯定不信,但那是他的定情之物,更是十年爱情见证,他能不视如珍宝?不然也不会惊动你的大驾!”
秦所长有点儿意外,摇摇头笑了。为定情之物大动干戈,未免有点儿小题大作了,
“你觉得儿女情长不值?当然你不了解他,可以这样认为,但要知道了他的婚恋史,你会惊掉下巴的!这只是其一。
在我看来,那只笔能扫千军,能定乾坤!这是其二。不夸张的说,育翔的蓝图就是那只笔画出来的,而我只是按图索骥的看图人,他才是育翔的精神支柱。”
“看来让我们出警是有点儿小题大做的意思,不仅为情,更为义,他这是要为育翔除害啊!虑深谋远,刚才小看他了。
报警无非是为了固定证据,人证有了,就等物证了。人证物证俱在,那颗老鼠屎也该滚蛋了。好缜密的谋略!”
常贵田喝了口茶,“育翔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容得下下三滥染指?今天没动手便宜那头肥猪了,这点倒出乎我的意料!”
“这可不是一校之长该说的话,说说就算啦!不过,刚才他一句话,令我刮目相看,行,有点儿道行!”
秦所长忽而问道:“这么得力的一员大将,你舍得放走?”
“我哪舍得!他这次走原本是高升,副校转正校,就是旁边儿江鹏的新校长,我能不放吗?可惜,前段时间他家里出点事儿,刚处理完,就是晚了些日子。
逾期未归,处分是免不了了,职位也悬了!今天这事儿一出,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
惋惜、担忧,都写在了常贵田脸上,还有浓浓的遗憾。
“江鹏?”秦海东愣了一下,继而笑笑,“那学校建的够气派,放在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什么事儿能让他逾期不归?”
“妻死女亡!”
常贵田见秦海东一脸惊讶,又补了一句,“搁谁头上也一时缓不过来,何况还那么年轻!”
“哦,这样啊,能扛到现在,是条汉子!您就没争取一下?”
“我?我不过是一个中学校长,对方可是上面的关系,根本没对话的机会。别说我了,一个红头文件下来,教委都退避三舍。
我本想息事宁人,这下好了,动了他的命根子,刚才没要了那纨绔子弟的命根子,就烧了高香了!”
“噢!那么厉害?”秦所长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喝茶。
“你调来时间短,有些事情可能不清楚,看看学校位置你就能明白个大概。
学校最初建在城乡结合部,周围都是荒郊野地,居住人员复杂,经常有小混混儿闹事,盗窃、抢劫、围堵女生的事儿隔三差五的出,老所长没少为学校的安全操心,到了,还是年年连累所里评优,没少跟我发牢骚。
可要是总这样,你还敢把闺女放我这儿?”
秦海东重重往沙发上一靠,“整天提心吊胆的,我可舍不得!”
“对呀,警察的孩子都不愿就读,何况那些平民百姓家呢?一学期下来,学生转走小一半。
原来的校长怕耽误升迁,干了不到一年就回教委机关了,扔给我一个烂摊子。要不是这小子杀出来,我八成卷铺盖卷儿回家了。”
“有故事?不对呀,我来后整个辖区很稳定啊,学校从没报过警啊!除了今天这次。”
常贵田摇摇头,“那是现在,六年前可不是这样子。你看门口那块牌子,警民共建先进单位,那是小郑挨了一刀换来的!”
“这事儿我听说过,可据我所知,那两个流氓也被他打个半死,一个还成了残废,要不是挨那刀,说不定会认定为防卫过当呢!”
常贵田脸色一变,“防卫过当?保护学生安危,怎么就扯上防卫过当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好听的,那是依法办事。说不好听的,就是捂着被子放屁。”
秦海东呵呵一笑,“那只是个别人的说法,最后不还是被老所长否了。毕竟是为民除害,何况这里是学校,不然就说不过去了。
我也不认同防卫过当的说法,于国,法大。于民,理大,两者之间需要一个平衡点。
可这执法,最难的就是不平衡,最怕的也是找平衡……不说这些了。
后来学校再没出现恶性事件了,他是怎么搞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