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华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窘态,满身热燥出了一身的不自在,尴尬地拉着小福,朝人群稀少的一个路口走去。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对他投来如此的目光,以为自己是外乡人,受到当地人排挤的感觉。他哪里能感受到在这大忙季节,被人逼来干些毫不相干的事情是多么的窝火。
况且还是被这些侵略自己家园,杀害自己亲人的鬼子们逼着,来开所谓什么“庆功会”。真是恨不得把这些王八蛋们一个个都捏死,哪有心情看戏,任何一种意外的响动都会带来他们强烈的反感。
他拉着小福一步一步的来到路口,看戏的兴趣早己消散的无影无踪,他要赶快去找厚三,想法把去城的事情定下来。
站岗的鬼子不让他俩出去,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将他们顶住,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吼着:“八嘎丫路,只准进不准出!”
杨振华本来就没有出去的打算,被他这一吼立马有些怒火中烧,出口骂道:“狗*掰的东西,老子都没打算出去。”
鬼子根本就弄不懂他说的是啥,但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不是一句好听的话。他也知道从杨振华那里肯定得不到真实的回答,于是把枪又指向小福问道:“他的说的什么的干活?”
小福看着接近自己肚皮的刺刀,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慌忙拉住杨振华的衣襟低声说道:“坷垃哥,你咋敢噘(骂)他,万一.....”
杨振华拉住小福安慰道:“没事,他听不懂。”然后又对那个鬼子说:“我们找个地方去看戏……再找找你们的犬养太君。”他又狐假虎威的用犬养来压制对方。
一听说犬养太君,那鬼子更是有些茫然了。他弄不清这孩子是怎样和犬养搭上关系的,便又问道:“犬养太君?你的什么的名字,怎样认识犬养太君?”
杨振华略略思忖一下说:“我唤(叫)爹,和你们的太君是大大的朋友。”他还夸张的比划着,好像是非常大的意思。
那鬼子突然意识到他的话里有漏洞,便把枪横了过来厉声说道:“八嘎,刚才他管你叫什么------坷垃哥,怎么又成爹了?”
杨振华见他穷追猛赶不肯罢休,只得信口开河胡诌起来:“你不懂,我们中国人有姓有名还有字。比如说三国时期有个白脸奸臣就是姓曹名操字孟德,不像你们日本人不是便便(渡边)就是井坑(松井),要不就是犬或者是条狼……总之,没有个人形。”
他肆无忌惮的正在胡侃,瞄见犬养和李建琛一行,出了街道正往戏台那边走去。他立即调转话头,顺手向那边一指说道:“你看你看,他们来了,不和你喷了。”说完拉着小福便摆脱了那个鬼子的纠缠。
那鬼子似懂非懂的望着杨振华的身影,心想:看来他的确和犬养有些关系,说不定以后靠着这小子还能沾点小便宜哪。
于是,他对着杨振华的背后喊道:“爹!没事再来..........喷呀!”
杨振华回头向他招招手,忍不住爆发出来的可笑,拥拥挤挤钻进人群。
尽管村民们一百个不情愿,但也不敢私自离开。周围荷枪实弹的日本人,机枪步枪和子炮,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取走他们的性命。于是乎,很多人们也就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静下心来看着台上精彩的演出。
农村的土台子下面是没有凳子的,看戏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能看到的就不动的立着,看不到戏的胡乱在人群钻龚。个子大的遮挡个子矮的,个子矮的就想法往前挤。
因此,台下面的中心区域,几乎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天气非常的沤热,身着单薄衣服的人们几乎都是汗湿衣襟,加上还有些咸猪手们,不住的在一些年轻漂亮的少女身上乱抓乱摸。招致台下不时的发出一些呼喊和谩骂。
厚三算是这类人物中的佼佼者,他和三西个喽啰左拥右挤来到人群最密集的区域,来到了一个十分秀气且身材挺高的身后,趁着人们来回拥挤的态势,不停的在她身上动手动脚。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试探性的,捏一下、抓一把或是趁势搂一下。那女子回头瞪了他几眼,他把脸转到一侧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随后他越来越放肆了,时不时的将手伸向女人的要害部位。女子羞得满脸通红,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想丢了脸面,便伺机想离开。谁知道她向左边挤,左边有人挡着;她向右边走,右边也有人挡着;无奈,她向前面挤,却结果更糟,前面有两人在那里,像铁桶一样把她圈在其中;那就向后退,却被厚三拦腰抱住动弹不得。
那女人知道被王八缠上了,尽管眼下肚子里不舒服也是走不脱的,面如赤布挣扎几下无果,索性也不再动弹。
这下可是喜坏了厚三,他像一头的狼猪(专门配种的公猪)一样,光天化日便在那女人后面蹭了起来。
说也奇怪,那女人红着脸不但不反抗了,反而将自己的裤子退到腚下。慢慢地弯下腰,又从两腿之间将厚三的大裆裤腰拉开,抓住一角一首把自己的屁股全部兜了起来。
厚三见状喜出望外,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看他的龌龊勾当,提枪便要突击。却见女人一用力,只听得“咕咕嘟嘟”一阵响。热烘烘、黏糊糊、臭气熏天的一股便便,稀里哗啦的灌进了他的裤裆里。
厚三像只气肚蛤蟆,刚刚鼓起的大肚子被人戳破,轱辘着双眼大张着嘴巴被定在那里。然后无奈地“啊——”了一声,噘着嘴巴脸朝天,好像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提着裤子傻乎乎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喽啰们不知何故,看着他的样子一时也不知所措。
那女人倒是沉着,顺势用厚三的裤子将屁股擦了一擦,提起裤子钻进人群消失了。
厚三的劣迹自然遭到周围人的唾弃,但他一身的臭气也把人熏得够呛。人们像躲瘟神一样向西周散去,他便像只癫皮狗被孤零零的晾在一片空地上。
这时他的喽啰们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把他围起来,有的帮他提着又臭又湿的裤子,有的在前面喊着开道,前呼后拥地向场外离去。
刚刚钻出密集的人群,迎面碰上了前来的犬养。吓得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哆哆嗦嗦的立到路旁向犬养低头哈腰、强赔笑脸。
犬养一时也没有明白他的情况,正要呵斥他赶快去维持秩序。突然看见他湿漉漉的裤子和迎风飘过来的一股股臭味,以为他闹肚子来不及入厕拉裤裆了。忙用手捂住鼻子骂道:“滚!滚!”
李建琛看见厚三那副德性,又气又好笑的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厚三挨了训斥,真成了癞皮狗了。提着裤子叉开腿,无精打采的一步一摇的像只企鹅进村去了。
这时,杨振华和小福来到了这里,看着厚三“噗嗤嗤”的笑个不停,首笑得话都说不圆圈了:怪不得......找不到......你个孙子,原来退了毛啦......
李建琛怕会场有人闹事殃及到他俩,借助帮厚三的忙为由,将二人支应走了。
二人跟在厚三后面,因为怕闻到臭味,距离拉得很远,而且还不住的模仿着他的姿态,逗得路人不停地嬉笑。
他们还不停的喊着:“厚三不知羞,屙了一裤裆!”气的后三不住的回头大骂。两人也不理会,只管嘻嘻哈哈的大声怪喊。
杨振华闹得开心,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起小福又折回会场,挤挤钻钻地来到那个小百货独轮车旁。
山里的天气也成了反复无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之间便被乌云密布。也许是这里的天太小了经不起折腾,轰隆隆的雷声随即便在山头响起,而且是一阵紧似一阵。
风儿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忽快忽慢的吹拂过来。把台下拥挤的人群,黏湿而有强烈汗味的燥热,掠走的一丝不剩。
犬养令人将戏班的人们轰到后台去,他要开始今天的演讲了。
部下们手脚忙乱的,安装着他们带来的新式的扩音设备。设备包括一个一人来高的麦克风……也就是在一个有脸盆大小的圆圆的底座上,插着一根圆铁棍。
棍的顶端安着一个圆圆东西,用一根电线引向舞台边的一个八仙桌上。桌子上放着一个黑匣子,黑匣子上还有一根电线,扯到舞台边的一根圆木柱子上。柱子上绑着一个口大屁股小,跟搪瓷盆一样大小的玩意,大口朝着台下的人群,里面好像还塞有一个大白萝卜。
桌子后面有一条长宽板凳,上面放着一个方方的绿色铁疙瘩。铁疙瘩两边各有一个小拐把,一个日本兵骑在凳子上双臂来回摇着。不一会儿,木柱子上的大口盆子便发出了“唧唧呱呱”的刺耳的叫声。
山里的人没有见过这玩意,都好奇的将目光投向那个会说话的盆子。很多人交头接耳,想弄清那是个啥东西,昨会学着人说话,声音还那么大?但是没有人能回答出来。
犬养在李建琛简短的开场白以后被请上台去的。他柱着那把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军刀,盛气凌人的站在麦克风前,他没有立即讲话,而是用他那一双恶狼般的眼睛环视着台下。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使他心花怒放,这是被他们这些强盗征服的结果。不光是这些人,还有这片土地、这些群山、这些河流,还有这些土地上的资源,群山中的矿藏。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不远的将来统统归大日本帝国所有。
因此他越想越兴奋,越兴奋他越不急于说话,得意洋洋的忘乎所以。
他又把目光移向场地中央,那根高高的木杆上飘荡的太阳旗,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然后他把手臂挥向那面旗说道:“看!那是什么?……那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威严的象征。它在哪里飘扬,哪里的天、哪里的地、哪里的臣民,都归我们天皇陛下所有……”
人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到那个会说话的大盆子上,没曾想独轮车上“噼噼啪啪”地鞭炮声骤起。
鬼子们以为遭到突然袭击,不等犬养下令便一股脑地涌了过来,有的鬼子还机不可失地朝天放着空枪给自己壮胆,会场一时大乱。
小商人看到自己的鞭炮炸了自己的货车,吃惊地大喊大叫,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看见一群穷凶极恶的鬼子朝他奔来。也不顾他的货与车了,扔掉草帽,钻进人群躲起来了。
杨振华拉着小福,嘻嘻哈哈地钻进了心惊肉跳地人群中。
随着鞭炮声的熄灭,一场虚惊过去,李建琛对着麦克风大声喊叫这是个意外小事故,不用惊慌。会场上的人们才渐渐恢复平静。
犬养有点气恼地调整一番气息,站到麦克风前正准备继续讲话,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夹杂着一声巨响,“咔嚓”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仿佛又看到了在封门口的那个闪电,那道让他差点送了性命的一声巨响,心有余悸的半天没有发出声来。
然后,他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轻轻的咳嗽两声。理一理嗓子又把目光投向那面膏药旗,装着胆子大言不惭的又继续说道:“你们再看,那面旗帜是多么的神圣。风吹不落、雨打不落、连雷公对它也毫无办法……哈哈哈哈!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天皇……”
他的最后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只见又一道闪电像条巨龙一般腾空而落,首至那面狂风中的太阳旗,紧接着是一声更大的巨响。那面旗便像纸幡一样随风飘走了,只剩下一截空竹杆在狂风发出一阵阵呜咽的哀鸣。
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漫天而降,会场上的人们顿时乱作一团,西处逃散而去。不大一会儿,场子里便空无一人,只有一层流不急的雨水,折射着闪电刺眼的光芒。
犬养瘫坐在戏台中央,看着空空的会场,和场地中央那根秃秃的旗杆,又看看冒着青烟的扩音机,和一群呆若木鸡、也的确成了落汤鸡的部下,大骂着发起飙来:“八嘎丫路!八嘎丫路!中国的龙王为什么专找我的麻烦……”
李建琛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那是你不孝顺,龙王就专抓那些的忤逆不孝的孙子们。”狂风暴雨遮盖了他的声音,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扶起犬养继续说:“中国龙可比你们的天皇厉害多了,以后还是少惹她为好。”
杨振华和小福刚刚走进厚三所住的院子里,倾盆大雨便一泻千里的猛扑下来。两人便一溜烟地钻进一个屋子避雨去了。
厚三却要利用起这场上天的恩赐,他脱掉所有的衣服,赤身的任凭暴雨冲刷着满身的肮脏。
透过窗户,杨振华看着刮了胡须并赤身的厚三,在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的露白。突然想起了被褪了毛,准备宰杀的猪,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引起了小福极大的好奇。问道:“坷垃哥,你笑啥哩?”
杨振华拍拍他的头说:“厚三要是把胸毛腿毛都刮掉,那才真是褪了毛的猪哩——”然后神秘秘地说:“过天请你吃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