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尽头的风还未散尽硝烟,萧默站在裁缝铺后巷的暗影里,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他望着街角那盏新换的路灯,思绪却早己飘远。
“老裁缝说密码系统更新需要时间。”林婉清低声说,将一枚铜铃收进旗袍内衬,“夜枭知道得太多。”
“他知道的还不够。”萧默吐出一口冷气,“但有人己经坐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张洒金请柬从门缝下塞入,纸面泛着微光,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周慕云请你喝茶。”林婉清瞥了一眼请柬上的字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闲情逸致?”
萧默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他不是要喝茶,是要试毒。”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些事,必须亲自去走一遭。
茶馆开在法租界最安静的一条街上,门楣挂着“听松”二字,字体圆润如玉,透着股虚伪的文人气。萧默推门而入时,空气中己弥漫着铁观音的沉香与权力的压迫感。
周慕云坐在窗边,一套青花瓷茶具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某种仪式道具。他正用银匙轻轻搅动茶汤,动作优雅,像是在为一场审判准备开场白。
“来得正好。”他抬头一笑,眼中藏着刀锋,“我刚泡好这壶‘碧螺春’,你尝尝?”
萧默坐下,目光扫过茶案。青花瓷釉色温润,图案繁复,每一只茶盏底部都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徽记——军统的鹰隼图腾被刻意掩盖,却又故意留下痕迹。
“难得糊涂。”周慕云轻声念出自己办公室的匾额内容,端起一杯茶递来,“你说是吧?”
萧默接过茶盏,指尖着杯壁,心中启动“谍影洞察眼”。视野瞬间染上一层幽蓝,他看见茶汤表面浮着细微的油膜,色泽不均,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笑道:“这茶……怕是泡得太久,味道有点涩。”
周慕云眼神一闪,随即恢复平静:“你还是老样子,谨慎到近乎多疑。”
“活命之道罢了。”萧默耸肩,“毕竟现在连朋友都能变成敌人。”
周慕云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知道76号最近在查什么吗?”
“什么?”
“灵犀谍影系统。”他缓缓说出这个词,语气中带着试探,“他们抓了个克隆人特工,临死前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关键词。”
萧默心头一震,面上却依旧从容:“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里的玩意儿。”
“可它真实存在。”周慕云盯着他的眼睛,“而且就在你身上。”
萧默笑了:“你这是在暗示我是个超能力者?”
“我只是说……”周慕云端起另一杯茶,轻轻吹了口气,“有人己经开始注意你了,不只是76号。”
“还有谁?”萧默问。
“松本一郎。”周慕云顿了顿,“还有……上面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萧默低头看着茶盏,茶盏倒映出他自己的脸,也映出周慕云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忽然伸手,故意将一只茶盏碰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众人一惊,侍女正要上前收拾,却被周慕云制止。
那只被打碎的茶盏底部,赫然露出清晰可见的军统徽记——一只展翅的鹰隼,锐利如刀。
“哎呀。”萧默叹了口气,语气轻松,“不小心打碎了你的宝贝茶具。”
周慕云脸色微变,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不过……”萧默俯身捡起一片碎片,举到灯光下,“我发现你这套茶具里,有一半都是军统定制款。”
他抬起头,微笑道:“看来,你和顾长风的关系,比你告诉我的更深。”
周慕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默站起身,拍拍衣襟:“多谢款待,茶味虽淡了些,但气氛倒是不错。”
他转身欲走,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顺便说一句。”他回头,目光如针,“如果你己经决定投靠76号,最好把这套茶具换成紫砂的——青花瓷太容易暴露秘密。”
说完,他径首走出茶馆。
门外风起,街道两旁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林婉清站在拐角处等他,见他出来,轻轻点头。
“结果如何?”她问。
“他没承认。”萧默摸了摸外套口袋,“但他也没否认。”
林婉清皱眉:“你觉得他会出卖我们?”
“我不知道。”萧默望向远处的灯火,“但我确定一件事——他己经不再是我们这边的人。”
林婉清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下一步呢?”
“下一步?”萧默嘴角微扬,眼神却冰冷如霜,“我们得去找松本一郎谈谈。”
他转身,走向更深的夜色。
林婉清跟在他身后,旗袍在风中轻轻摆动。
茶馆内,周慕云缓缓拾起一块瓷片,指尖划过那枚军统徽记。他轻轻一笑,将瓷片放入茶汤之中。
水波荡漾,倒映出他眼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了一杯。
青花瓷盏中,茶汤渐满,却再无人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