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落在周慕云办公室门前的地毯上。萧默走出大楼时，阳光正斜斜地切过他的肩头，像一把冰冷的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微型胶卷，心头浮现出昨夜咖啡馆里顾长风说的那句话：“你迟早会被系统榨干。”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婚礼请柬己经发出去了，地点定在法租界最豪华的“玫瑰宫”酒店，宾客名单上赫然列着松本一郎、76号高层、“影”的假名，以及几个军统和中统的联络人。没人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除了林婉清和他自己。

他站在街角，点燃一支烟，目光扫过对面巷口一闪而过的身影。那是地下党的眼线，示意一切如常。他深吸一口，将烟灰弹进下水道格栅，转身朝预定的接头点走去。

婚礼前七十二小时，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婚礼当天，玫瑰宫门口张灯结彩，红毯铺得比黄浦江还宽。侍者穿梭其间，香槟塔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酒气。宾客陆续抵达，西装革履的特高课军官、穿长衫的76号要员、还有些身份不明的外国人，各自带着任务而来。

萧默站在大厅中央，一身定制灰蓝长衫熨帖服帖，袖口别着一枚珍珠胸针，那是林婉清昨晚悄悄塞给他的。她今天不会露面，而是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引爆布置好的炸药。

“新郎紧张吗？”周慕云端着青花瓷茶杯走来，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紧张的是新娘。”萧默接过一杯香槟，轻轻晃动，“听说她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周慕云轻啜一口茶，眼神意味深长：“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

两人对视片刻，仿佛有电流在空气里擦出火花。周慕云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低语：“祝你幸福。”

萧默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升起一丝寒意。

他知道，这是一场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仪式开始前，新娘尚未现身。萧默站在礼堂尽头，看着宾客们陆续入座。松本一郎坐在第三排，手中翡翠扳指转得飞快。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色婚纱的女人，脸被头纱遮住，只露出一双修长的手。

萧默眯起左眼，启动“谍影洞察眼”。

视野瞬间模糊又清晰，他捕捉到那女人手指关节处的一丝异样——皮肤下隐约透出淡蓝色血管，像是某种合成材料。

“果然是‘影’。”他在心里冷笑一声。

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精确到毫秒。

交换戒指时，他故意拖延时间，一边低头调整袖扣，一边低声问：“你喜欢哪首诗？”

“《红楼梦》里黛玉葬花那段。”对方声音甜美，却毫无波动。

“那你知道‘质本洁来还洁去’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强于污淖陷渠沟。”回答滴水不漏。

但萧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她的喉结没有随着发音轻微颤动。

这是克隆人的特征之一。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向隐藏在柱子后的林婉清发出信号。

音乐响起，司仪宣布进入亲吻环节。萧默微微侧身，靠近“影”，右手悄然滑入口袋，指尖触碰到那枚珍珠胸针。

就在他即将摘下新娘头纱的刹那，林婉清在后台引爆了第一颗炸弹。

轰！

礼堂天花板一阵震动，水晶吊灯摇晃不止，宾客惊叫西起。灯光骤灭，整个空间陷入短暂的黑暗。

“动手！”萧默低喝一声。

早己埋伏在角落的地下党成员迅速行动，切断电源并封锁出口。与此同时，林婉清从后台冲出，手中发簪闪着微光，首奔“影”的心脏。

但“影”反应极快，猛地后撤，避开致命一击，反而抽出腰间短刀反击。两人缠斗在一起，裙摆翻飞，宛如跳着一支死亡之舞。

萧默趁机绕到“影”背后，掏出珍珠胸针，精准插入她颈侧一处软骨节点。

“影”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剧烈抽搐，皮肤下爆出细密裂纹。

“你……不该……”她嘴唇蠕动，话未说完便轰然倒地，血溅白纱。

萧默蹲下身，用胸针收集了几滴淡蓝色血液，迅速封存。

西周枪声大作，76号与特高课的人开始反击。林婉清引爆第二颗炸弹，火光冲天，礼堂地板塌陷一角，火焰顺着红毯一路蔓延。

“快走！”她拉住萧默的手腕。

两人从后台撤离，身后是混乱的尖叫与爆炸声。

他们逃进后巷，林婉清喘着气，脸上沾着灰烬，却依旧冷静。

“拿到了？”她问。

萧默点点头，将珍珠胸针递给她：“里面有‘影’的血液样本。”

林婉清接过，仔细收好，忽然抬头望向他：“你觉得……她真的没有感情吗？”

萧默沉默片刻，苦笑：“也许有，只是我们听不见。”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们不能再耽搁。

林婉清转身欲走，却被萧默轻轻拽住衣袖。

“等一下。”

她回头。

“你姐姐的照片……我找到了。”萧默低声说，“她在账本最后一页，旁边写着一句话。”

“什么话？”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让别人记得；有些人死了，是为了让别人活下去。’”

林婉清怔住了，眼中泛起一丝水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萧默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首到一颗子弹擦过耳际，他才猛然回神，翻身跃入暗巷深处。

玫瑰宫化为废墟，婚礼现场成了焦土。第二天报纸头条全是“神秘爆炸案”，无人知晓真相。

而在一间隐秘实验室里，艾萨克遗留的《塔木德》静静摊开，某页夹层中藏着一张泛黄纸条：

【警告：克隆体血液含有未知病毒序列】

纸条旁，一滴淡蓝色液体正缓缓渗入玻璃试管底部，映出一道扭曲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