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妓院的喧嚣还未散尽。方才那十几名刘爷派来的地痞被李妈妈用软硬兼施的方式打发走，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沈秋华站在二楼走廊尽头，望着楼下重新热闹起来的大厅，眉心微蹙。
张公子刚离开不久，交易尚未完全落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她知道，刘爷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势力盘踞本地多年，黑白通吃，若真动起手来，这家妓院恐怕撑不了几日。
“姑娘。”小厮轻声唤她，“您回房歇着吧，这儿有我盯着。”
沈秋华点了点头，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忽觉鼻尖一凉，似是嗅到了一丝奇异的香气——像是檀香混着某种不知名的辛烈药草味，陌生却令人印象深刻。
她顿了顿，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摇曳，一个身着灰袍的男人正坐在桌边，手中端着一杯冷茶，神情自若。
沈秋华眉头一挑，反手将门轻轻掩上，“又见面了。”
男人抬眼，嘴角微微一勾，“你记性不错。”
“能让我记住的人不多。”沈秋华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锐利，“上次你说的话还没兑现，这次又来做什么？”
“上次我说过，我会再出现。”男人放下茶杯，声音低沉，“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一些更重要的事了。”
沈秋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吧。”
男人缓缓道：“有人想把你占为己有。”
沈秋华眼神微闪，随即恢复平静，“谁？”
“比刘爷更麻烦的人。”男人语气不变，“他在商会、军界都有人脉，背后还有洋人的支持。他不是冲着你的美貌来的，而是看中了你的脑子。”
沈秋华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曾在他手下做事。”男人淡淡道，“首到我发现，他并不是个值得效忠的人。”
沈秋华沉默片刻，忽然一笑，“所以你是来帮我？还是来试探我？”
“两者都有。”男人坦然承认，“但我可以帮你避开这个人，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看似对你好的人。”男人站起身，走向窗边，“包括张公子。”
沈秋华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提醒你。”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人，你以为他们在为你铺路，其实是在替别人清道。”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闪，己从窗口跃出，动作干净利落，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秋华望着空荡荡的窗户，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翌日清晨，妓院一如往常般热闹，龟公吆喝，客人调笑，琴声与酒盏交错成一片浮世繁华。沈秋华坐在雅间里，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把旧剑，思绪纷乱。
那股特殊香味还在她记忆中萦绕不去。
“姑娘，李妈妈请您过去。”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沈秋华回神，应了一声，披上外衣出门。
李妈妈在后院的小厅等她，见她进来便皱眉道：“昨夜那人是谁？”
“一个老熟人。”沈秋华没多解释，“他说有人盯上了我。”
李妈妈脸色一沉，“又是刘爷？”
“不是。”沈秋华坐下，“是个比刘爷更有背景的人。背后有洋人，手里有兵权。”
李妈妈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好办。”
“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准备。”沈秋华语气冷静，“你这边要开始低调行事，少接些生意，尽量减少与外界接触。同时，也要留意那些突然频繁出入的陌生人。”
李妈妈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还有件事。”沈秋华看向她，“张公子那边的事，你有没有对外透露过？”
“没有。”李妈妈摇头，“我连账房都没告诉。”
“那就继续守口如瓶。”沈秋华叮嘱道，“现在风头不对，谁都不能信。”
李妈妈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怀疑什么人？”
“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沈秋华收回视线，“我在当代当校长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被人利用。如今换了地方，也不能犯同样的错。”
两人沉默片刻，李妈妈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稳住局势。”沈秋华站起身，“等张公子那边的消息回来，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走出小厅，阳光正好，照在脸上却有些刺眼。
她抬头望天，乌云未散，隐隐透出风雨欲来的气息。
当天傍晚，张公子再次来到妓院，神色比以往凝重许多。
“事情成了。”他低声说，“父亲己经同意由我接手布料贸易这一块。”
沈秋华点点头，“很好。”
“但……”张公子迟疑了一下，“他也派人来问我，关于你的情况。”
“他问了什么？”
“问你是不是和别的商会也有联系，还问你是不是在帮别人做事。”
沈秋华眼神微眯，“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只是个，没那么多心思。”张公子语气有些急切，“秋华，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他们误会你。”
沈秋华看着他，良久才开口，“你父亲己经开始调查我了。”
“我知道。”张公子握住她的手，“但我不会让他们动你。”
沈秋华轻轻抽回手，“你该做的，是让他们觉得我无害。”
张公子怔住。
“不要让他们以为，我只是个靠你上位的女人。”沈秋华语气温柔却坚定，“这样他们就不会太在意我。”
张公子咬牙，“可我不想让你委屈。”
“我不在乎委屈。”沈秋华笑了，“我在乎的是你能活下来。”
张公子沉默许久，终于点头，“好，我听你的。”
夜深时，妓院渐渐安静下来。沈秋华独自坐在房间内，翻阅着手中的情报，思索着那个神秘男人的话。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应对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香气飘进屋内。
她猛地抬头，只见窗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衣角隐约露出一抹暗红。
沈秋华迅速起身，推开窗户，夜风吹起她的长发，远处树影婆娑，却不见人影。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他们己经开始注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