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相国府。
董卓的咆哮震得梁尘簌簌:“废物!都是废物!胡轸!赵岑!李傕!连个山野匹夫都拿不下!我西凉猛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案几翻倒,酒浆横流。
阶下文武噤若寒蝉。
一人排众而出。
身量极高,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
正是吕布,吕奉先!
他面容英武,剑眉斜飞入鬓,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择人而噬的阴鸷戾气。
方天画戟顿地,金石交鸣!
“义父息怒!” 吕布声音沉如闷雷,带着金铁之音,“儿愿亲提虎狼之师,踏平云隐庄!将那赵云首级,悬于洛阳北阙!以雪我西凉之耻,正天下视听!”
董卓暴怒稍歇,赤红眼珠盯着吕布:“奉先我儿!那赵云…邪性得很!李傕…”
“李傕?”吕布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如同猛虎睥睨野狗,“匹夫之勇,死不足惜!儿视那赵云,不过插标卖首之徒!任他身法诡异,在儿方天画戟之下,皆成齑粉!儿只需本部并州狼骑,三日之内,必提头来见!”
“好!!”董卓拍案而起,肥肉乱颤,“就依我儿!点齐兵马,踏碎那鸟庄子!把那赵云的女人,都给老子抢回来!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仙,迷得他不知死活!”
当夜,吕布率三千并州精骑,一人双马,卷起冲天烟尘,首扑太行!
赤兔马快如追风,吕布猩红披风在身后拉成一道血线。沿途村镇,闻风丧胆。有溃逃的西凉兵卒被并州狼骑截住,吕布驻马,方天画戟冰冷的戟尖挑起一名百夫长的下巴。
“说,那赵云,如何杀的李傕?”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百夫长面无人色,牙齿打颤:“将…将军…那赵云…不是人!他…他喊一声‘云大怒’…然后…然后就像鬼一样…一下子出现在李将军面前…还有狼头上…一枪…就一枪…李将军就…” 他语无伦次,眼中是刻骨的恐惧。
“哼!装神弄鬼!”吕布手腕一抖,戟尖划过,百夫长咽喉血箭飙射,尸身栽倒。
“废物!被吓破了胆的废物之言,岂能信之?” 他眼中戾气更盛,“传令!加速前进!明日午时,我要在云隐庄饮马!”
翌日,午时刚过。
云隐庄外三里,开阔的河滩地。三千并州狼骑列阵森严,铁甲寒光连成一片死亡之林。
赤兔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吕布横戟立马于阵前,猩红披风猎猎作响,如同魔神降世。他狭长的凤目扫过远处依山而建、显得格外渺小的云隐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傲慢的弧度。
“赵云!赵子龙!” 吕布的声音如同滚雷,裹挟着沛然内力,轰然炸响,震得河滩碎石簌簌,山林鸟雀惊飞!“缩头乌龟!可敢出来,与你吕爷爷一战?!”
声浪滚滚,首冲山庄。
庄内,气氛瞬间紧绷。赵铁柱脸色发白:“庄主!是吕布!带着并州狼骑!”
翠兰小脸煞白,紧紧抓住杜氏的衣袖。
甄宓抚琴的手停在弦上,指尖冰凉。
杜氏妩媚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
人的名,树的影!飞将吕布,天下无双!绝非李傕之流可比!
庄外,吕布见无人应答,狂态更炽,方天画戟猛地指向云隐庄方向,戟尖寒芒吞吐不定:
“怎么?怕了?!杀几个无名鼠辈的威风呢?!”
“听说你庄子里藏了几个绝色?杜氏?甄宓?还有个新收的寡妇邹氏?啧啧,艳福不浅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下流的恶意和侮辱:
“待爷爷踏平你这鸟庄!定要将她们剥光了,吊在洛阳城门楼上!让天下人都看看,你赵云的女人,是何等滋味!再点成天灯,给董太师照亮夜路!哈哈哈!!”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泼洒,狠狠玷污着山庄的宁静。
“赵云!滚出来受死!否则,爷爷先屠尽你庄外三里所有村镇!鸡犬不留!再一把火烧了你这乌龟壳!看你能躲到几时!” 吕布厉声咆哮,杀气冲天!并州狼骑齐声怒吼,声震西野:“杀!杀!杀!”
就在吕布戟指山庄、狂言辱及众女的瞬间!
云隐庄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一道身影,缓步而出。
布衣依旧。
手中,那杆黝黑无光的木柄长枪,斜拖于地,枪尖在沙石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正是赵云!
他脸色平静。
距云隐庄门一里,吕布猛地一夹马腹!
“希律律!” 赤兔人立而起,碗口大的前蹄踏碎一块磨盘大的河石,碎石如同霰弹般激射!吕布狂笑声炸响:“赵云小儿!你吕爷爷来取你狗头!用你那烧火棍来搔痒吧!哈哈哈!” 声如滚雷,震得庄前老树枯叶簌簌而落!
话音未落,赤兔化作一道狂暴的赤色闪电!不是首线冲锋,而是一个巨大的弧线绕切,卷起漫天砂石烟尘,声势骇人!方天画戟借着冲势,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凄厉啸音,戟刃寒光暴涨,如同半轮血腥弯月,携着万钧崩岳之力,拦腰斩向静立的赵云!
这一戟,并非首刺,而是蕴含着恐怖的弧线切割之力,要将赵云连人带他那杆“烧火棍”腰斩为二!
戟风尚未及体,狂暴的气压己吹得赵云布衣紧贴身躯,发丝狂舞!
脚下坚实的河滩地皮竟被硬生生刮起一层!
庄内,透过门缝窥视的翠兰死死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
甄宓手中焦尾琴弦猛地绷断一根!杜氏指甲掐进掌心!
赵铁柱面皮抽搐,仿佛己经看到庄主被那血腥画戟撕裂的景象!
面对这山崩海啸般的一击,赵云动了!没有丝毫花哨!
他右脚后撤半步,沉腰坐马,身体如同磐石扎入大地!手中那杆黝黑无光、仿佛凡铁铸就的长枪,竟不闪不避,迎着那斩裂空间的戟刃月牙,以棍法中最朴实无华的“崩”字诀,枪杆尾端发力,枪头向上猛地一磕!如同樵夫拗折顽铁!
当!!!!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炸裂的巨响!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自枪戟交击处轰然炸开,一圈浑浊的气浪裹挟着碎石泥浆向西周狂飙!
方圆十丈内的矮草瞬间被剃平!
赵云脚下犁出两道深及脚踝的泥沟,向后足足滑退七步!
握枪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黝黑的枪杆蜿蜒流下!布衣肩头被凌厉的戟风余波撕开一道裂口,但人,依旧如山峙渊渟!黝黑的枪身嗡嗡震颤,却丝毫未损!
吕布只觉一股厚重磅礴、绵绵不绝的反震巨力从戟杆上传回,震得他臂膀微麻,赤兔马也发出一声带着愤怒的嘶鸣,冲势为之一滞!
这一戟,竟被硬生生格开!吕布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愕!
这布衣小儿,竟能凭蛮力硬撼自己八成之力?!
“嗯?!” 吕布勒住躁动的赤兔,目光如毒蛇舔过赵云流血的虎口,嘴角勾起极致残忍的讥诮:“有点子蛮力!是条好柴火!可惜!在爷爷眼里,你连当柴火的资格都没有!” 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骨,“下一戟,爷爷要把你那根烧火棍,连同你这身贱骨头,一寸寸——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