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没化透，晨雾裹着寒气往骨头缝里钻。云逸裹紧了那件靛蓝长衫，脚下的青石板湿滑得像抹了油。他一边走一边揉太阳穴，昨晚那通折腾让他脑袋发沉，像是被人拿铁锤敲过几下。

“这年头干点正事比偷情还累。”他嘟囔着拐进一条小巷，脚步忽然一停——巷子尽头站着个披蓑衣的老道士，正蹲在墙角啃烧饼。

“墨无痕？”云逸眯眼打量。

老道士抬起头，嘴角沾着芝麻，含糊道：“你才墨无痕，你们全家都墨无痕。”

云逸翻了个白眼：“昨晚我从日军档案室出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画面，是你站在城门口朝我招手。”

“哦？”老道士三两口把烧饼塞进嘴里，“看来是本道爷的预知能力又上线了。”

“少扯淡。”云逸走近几步，“我刚拿到一份密码文件，想请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隐藏信息。”

墨无痕拍了拍身上的饼渣，站起身来，袖子里掉出一枚铜钱，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

“走吧。”他抬腿就往前走，“不过你得请我喝酒，我最近魂有点散，得多补点阳气。”

两人一路穿街走巷，进了城里一家破旧酒馆。店小二见他们进来，眼皮都不抬，拎着酒壶往桌上一放，转身继续擦碗去了。

云逸从乾坤袋里掏出那份密码手册和磁卡，摊在桌上：“这是我昨晚从西山军营搞来的，沈月娥说这是华北日军第14师团的核心机密。”

墨无痕拿起手册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这密码系统不简单，里面掺杂了阴阳五行的原理，还有些西洋密码学的痕迹。”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光靠这玩意儿解不开。”墨无痕把手册合上，“你还记得那个配电箱吗？”

“当然记得，差点被巡逻兵逮住。”

“那就对了。”墨无痕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图，“你看这个线路图，是不是跟密码锁有某种联系？”

云逸盯着那图看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电压变化！”

墨无痕点头：“没错，密码锁的解锁机制很可能依赖于电流波动。你昨晚撬开的那个金属盒，应该就是控制核心。”

“所以……”云逸摸了摸下巴，“我得再回去一趟，找个懂电的人。”

“别急。”墨无痕摆摆手，“你先试试读心术，说不定能从看守那儿套点线索。”

“现在？”云逸皱眉。

“等啥时候？”墨无痕反问，“天亮之前最好搞定，不然日本人反应过来，你就只能去东北过年了。”

云逸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根铜丝，插进自己太阳穴旁的穴位，闭上眼睛。

一股刺痛感袭来，紧接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日军制服的男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数字。

“六、七、三、五……”云逸喃喃自语。

“什么？”墨无痕凑近。

“密码。”云逸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可能是保险柜的第二道密码。”

墨无痕接过纸条一看，脸色变了：“这不是普通的数字组合，这是‘九宫格’密码。”

“啥玩意儿？”

“一种古老的加密方式，结合方位和数字排列。”墨无痕用手指在纸上比划，“比如第一行是‘乾’，第二行是‘坤’，第三行是‘震’……”

“打住！”云逸打断他，“你能不能说人话？”

墨无痕翻了个白眼：“意思就是，这串数字背后可能藏着另一个密码。”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再跑一趟？”云逸一脸生无可恋。

“聪明。”墨无痕灌了口酒，“不过这次别一个人去，带上个会拆电路的。”

“你呢？”

“我？”墨无痕摇头，“我得回趟山里，那边有个阵法快崩了，我得去收一收魂。”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墨无痕起身拍拍衣服，“反正你活着就行。”

“你大爷的。”云逸骂了一句，也跟着站起来，“那我先去找个电工。”

“顺便买点糯米回来。”墨无痕临走前突然回头，“鬼怕糯米，懂不？”

“你才是鬼。”

两人分道扬镳，云逸首奔城里最大的电报局。他知道那里有个姓赵的技术员，以前帮他修过几次收音机。

赵技术员是个瘦高个儿，戴副圆框眼镜，一见云逸就露出警惕神色：“你又来干什么？上次你说借我工具修收音机，结果那台机器爆炸了。”

“这次不是修收音机。”云逸把密码手册递过去，“是帮忙拆个密码锁。”

赵技术员翻开手册，脸色瞬间变了：“这……这不是日军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云逸眯起眼。

“我在重庆见过类似的。”赵技术员压低声音，“他们用电磁波干扰信号，用来截获情报。”

“那你能拆吗？”

“拆不了。”赵技术员摇头，“但我知道怎么绕过它。”

“太好了。”云逸一把拉住他胳膊，“走吧，今晚就得动手。”

赵技术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反正我也想为抗战做点事。”

两人连夜潜入西山军营，找到了那个配电箱。赵技术员熟练地打开箱子，检查线路后，指着一根红色电线说道：“这根线连的是密码锁的主控模块，只要断开它，就能让锁进入‘安全模式’。”

“然后呢？”

“然后你输入刚才那个密码，应该就能打开。”

云逸照做了，果然，保险柜发出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成了！”赵技术员低声欢呼。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住了——保险柜里除了那份文件，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奇怪的数字。

“这……”赵技术员皱眉，“这不是普通数字。”

“又是九宫格？”云逸头疼。

“不，这是摩尔斯电码。”赵技术员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对照，“翻译过来是……‘樱花计划’。”

“樱花？”云逸瞳孔一缩，“重庆那批慰安妇的事，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赵技术员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警报声突然响起，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走！”云逸一把抓起文件和纸条，拉着赵技术员冲向通风口。

可就在他们即将钻出通道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云逸，你以为你真能全身而退？”

云逸猛地回头，只见山本一郎站在阴影中，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握着那个青铜罗盘，泛着血红的光。

“你跟踪我多久了？”云逸冷笑。

山本一郎轻轻一笑：“从你第一次动心救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