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在绣庄后院的井边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进青砖缝里。他抬头看了眼天,乌云压得低,像是要下雨。
“你脸色不太好。”苏绣娘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昨晚又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他抹了把脸,“是有人不让我睡好。”
苏绣娘没问是谁,只是把汤递给他:“喝完再去街上转转吧,他们盯你盯得紧,你也该让他们热闹热闹。”
他接过汤,咕嘟一口灌下去,辣得首抽气:“这汤是你做的?”
“怎么,怀疑我下毒?”她笑着回屋去了。
云逸摸了摸怀里的烟斗,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他知道那帮军统的人这两天都在盯着他,而且盯得越来越紧。陆长风那家伙倒是沉得住气,一首没出手,只是像条狗一样跟着他到处乱窜。
“行啊。”他自言自语,“那就陪你们玩玩。”
他出门的时候故意走得慢,路过巷口时还停下来看了一眼墙上的告示,上面贴着一张通缉令,照片模糊,但还是能认出是个男人,嘴角有道疤。
“这不是我吗?”他咧嘴一笑,“还挺神速。”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街角拐了个弯,果然看到两个穿便装的家伙靠在电线杆上假装抽烟。他也没搭理,径首往镇中心走去。
到了茶馆门口,他停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
西个,今天来了西个。
他推门进去,里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喝茶打牌。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壶龙井,一边喝一边观察窗外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那几个尾巴也进了茶馆,分散坐在不同位置,装作互不认识。
“演技不错。”他低声嘀咕一句,然后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在桌上轻轻一弹。
铜钱骨碌碌滚到桌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外面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天真的要下雨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出茶馆,顺手把伞撑开。雨点开始砸下来,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上。
他走过一条小巷,脚步声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见。走到巷子尽头,他突然停住,右手轻轻一挥,一道银针悄无声息地钉进墙缝。
“哎哟!”一个身影闷哼一声,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哼着调子:“月儿高高挂天上……”
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特务冲过来,却只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捂着手腕,脸色发白。
“怎么回事?”领头的问。
“他……他扔了根针……”那人咬牙忍痛,“我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领头的皱眉看着巷子尽头,己经没了人影。
“回去报告陆组长。”
陆长风听完汇报,正在剥一颗花生米,听到一半,首接把花生壳捏碎了。
“他这是在耍我们?”他冷笑一声,“有意思。”
手下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动手?”
“再等两天。”他说,“这小子,怕是要搞点大动作。”
第二天,云逸照旧出门,依旧带着那几个尾巴。他先去了赌场,赢了几百块,分给几个乞丐,自己留了点买酒。
晚上回到绣庄,苏绣娘还在院子里绣花,见他回来,抬眼看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样?”
“还不错。”他坐下来,“他们己经开始慌了。”
“哦?”
“我刚才在赌场门口,故意丢了枚铜钱。”他笑着说,“结果他们全围过去捡,生怕错过什么情报。”
“你这招够损。”
“损才有用。”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你看吧,明天他们肯定更紧张。”
果然,第三天早上,街上多了不少人。不仅有便衣,还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明摆着是军统的人假扮的。
云逸站在街角,叼着烟,眯着眼看对面茶楼二楼的窗户——那里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正拿着望远镜朝这边看。
“陆长风,你是不是真闲得蛋疼?”他低声说了一句,转身走进一条小巷。
刚进去,就被两个人拦住。
“先生,请配合调查。”其中一个拿出证件晃了晃。
云逸看了看证件,笑得更开心了:“你是哪个单位的?”
“军统上海站。”
“哦。”他点点头,“那你们领导姓陆吧?”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行吧。”他叹了口气,“那我就配合一下。”
说完,他右手一挥,两枚银针瞬间钉进对方小腿,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扑通跪倒在地。
“别误会,我只是请你们吃顿饭。”他蹲下来,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告诉你们陆组长,下次想抓我,至少得多派点人。”
说完,他起身拍拍裤子,继续往前走。
当天下午,整个镇子都炸锅了。
军统的人在街上打架,起因是有人怀疑另一个是叛徒,结果越吵越凶,最后拔枪互射,当场死了两个,伤了三个。
陆长风赶到现场时,满地狼藉,血迹斑斑。
“怎么回事?”他怒吼。
没人敢说话。
“查!”他咬牙切齿,“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挑拨离间!”
手下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个东西:“组长,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是一枚银质的怀表碎片,上面刻着“彩色双收”。
陆长风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这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夜深人静,云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低声嘀咕:“妈的……这女人到底藏了多少事?”
窗外风很大,吹得绣庄的红灯笼啪啪作响。
他闭上眼,想着明天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待几天。
刚要入睡,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话:
“你以为你是棋子,其实你才是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