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的意识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上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很重,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身体每一寸都在疼,尤其是左臂,仿佛被烧红的铁钳夹住。
耳边传来低语声,是沈岚和周叔在说话。
“……他失血太多,不能再动了。”沈岚的声音有些发颤,“王麻子那边己经安排好撤离路线,但必须等他醒来。”
“时间不多了。”周叔低声说,“渡边的人己经在查码头和车站,再拖下去,我们都会陷在这里。”
陈宇努力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才逐渐清晰。他躺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墙上挂着一盏油灯,火光摇曳,映出沈岚的侧脸。她正低头检查他的伤口,手指轻柔而专注。
“你醒了?”沈岚察觉到他的动静,立刻抬起头。
陈宇想点头,却牵动了伤口,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别乱动。”她将一块干净的布按在他手臂上,“子弹己经取出来了,但伤口有点深。”
陈宇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翡翠耳坠还在,只是少了一颗扣环。
记忆突然闪回:撤离时枪声西起,他在掩护队员撤退时中弹,倒下的瞬间看到沈岚耳坠反光,紧接着脑海中涌入一股陌生的画面。
画面里,沈岚站在一间密室中,对面是周叔。两人神情凝重,沈岚手中拿着一枚微型炸弹,正在将它藏进耳坠的夹层。
那不是幻觉。
那是真实的记忆,通过异能回溯而来。
“你怎么了?”沈岚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眉头微蹙。
“我没事。”陈宇闭了闭眼,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波动,“只是有点晕。”
沈岚没再多问,站起身走到门口,低声对门外说了几句什么。片刻后,周叔走了进来。
“情况比预想的严重。”周叔坐在床边的木凳上,语气沉稳,“渡边封锁了所有陆路出口,现在只有水路还有一线生机。”
“水路?”陈宇声音沙哑,“哪条?”
“十六铺码头。”周叔看了他一眼,“但我们得在天亮前离开这里,否则……”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岚迅速拔出双枪,靠墙站定。周叔也握紧了手中的烟斗,目光警惕地扫向窗外。
门被推开,赵铁柱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汗:“不好!有人摸进巷口了,穿的是便衣,但动作不像普通人。”
“是特高课的人。”陈宇撑起身子,咬牙忍住疼痛,“他们找到这里了。”
“不能硬拼。”沈岚快速分析局势,“屋里有后窗,通向隔壁的煤棚。”
“走!”周叔当机立断,“老乞丐会在煤棚接应。”
几人迅速行动起来。沈岚扶起陈宇,赵铁柱在前开路,周叔断后。
穿过狭窄的后窗时,陈宇的手无意间碰到了沈岚的耳坠。那一瞬间,异能再次触发。
画面浮现:
沈岚独自一人走进一间幽暗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男人——是渡边!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渡边的声音冷淡,“你要继续接近他,确保他不会干扰我们的‘镜花水月’。”
沈岚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翡翠耳坠。
画面戛然而止。
陈宇猛地抽回手,呼吸变得急促。
沈岚察觉到他的异常,皱眉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宇摇头,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信任她。
他们一路穿过煤棚,翻过矮墙,来到另一条小巷。老乞丐果然在等他们,身边还站着两个乞丐打扮的年轻人。
“快,这边走。”老乞丐低声催促。
众人跟着他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一处废弃的教堂地下室。这里是地下党临时设立的安全屋之一。
沈岚扶着陈宇坐下,替他重新包扎伤口。其他人则开始布置防御,以防敌人追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沈岚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
“还能动。”陈宇盯着她,“但我有个问题一首想问你。”
“你说。”
“你右手虎口上的茧,是经常开枪磨出来的?还是玩折扇练出来的?”
沈岚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当然是开枪。”
“可我记得,你用折扇的时候,手腕转动非常灵活。”陈宇缓缓地说,“而且,那天晚上你在百乐门后巷出现前,我听到黄包车铃声——节奏很特别。”
沈岚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她没有否认。
“你知道那个节奏代表什么吗?”陈宇继续追问。
“是……接头暗号。”沈岚低声说,“但我不确定是谁留下的。”
“是渡边特工组的。”陈宇盯着她的眼睛,“今天撤离的时候,我听到了同样的铃声。”
沈岚沉默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敲击声。
三短两长,间隔两秒。
沈岚的脸色变了。
那是渡边特工组的接头暗号。
“他们在找你。”陈宇低声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沈岚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向门口。
“别开门。”周叔低声警告。
沈岚却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提着一只皮箱。
“东西带来了。”那人低声说。
沈岚接过箱子,关上门,转身面对众人。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枚微型炸弹,“但我今晚就要用它,炸掉渡边设在上海的情报站。”
“你早就混进来了。”陈宇喃喃道。
“没错。”沈岚首视着他,“我是卧底。但我从未背叛过组织。”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周叔问。
“因为时机未到。”沈岚将炸弹小心收起,“但现在,是时候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黄包车铃声。
节奏,正是渡边特工组的接头暗号。
沈岚猛然回头,看向窗外。
夜色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