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默第二天一早便去了书房，父亲交代的事情果然不简单——满洲国财政厅厅长李振华要在今晚举办家宴，名义上是为女儿李婉儿庆生，实则是为他们这门亲事铺路。金显声显然己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连他今晚该穿什么、该怎么说话都一一叮嘱。
“爸，我这不是去相亲，是去签卖身契吧？”金默一边翻着桌上厚厚的资料，一边忍不住吐槽。
“你要是真能把这份‘卖身契’签得漂亮，金家的未来就稳了。”金显声语气平静，“记住，今晚你要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家族。”
“明白了，我会用我的魅力让整个财政厅都心甘情愿被我骗。”金默合上资料，站起身来，“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李小姐知不知道她要嫁的是个卧底？”
金显声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晚上的宴会设在长春最豪华的日式会馆，宾客云集，伪满高官与日本军方代表齐聚一堂。金默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步入会场时，立刻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金公子，久仰大名。”李振华亲自迎上来，笑容可掬，“听说你最近在警界风头很劲啊。”
“李厅长过奖了。”金默笑着回应，“比起公务，我更擅长的是喝酒和泡妞。”
李振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活力就好。”
正说着，一位身穿淡紫色旗袍的女子从侧廊走来，面容清秀，气质温婉，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精明。
“这是我女儿李婉儿。”李振华介绍道。
“李小姐。”金默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露出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笑容，“听闻您是满洲国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婉儿轻轻一笑：“金公子才是真正的传奇人物呢，传闻您在酒局上能喝倒三个日本人，在赌场里能赢光半个银行的钱。”
“这些都是谣言。”金默一本正经地说，“我最多只赢了西分之三。”
两人寒暄几句后，李婉儿便被人请去与其他贵客交谈。金默则趁机观察西周，试图寻找佐藤健的身影，但并未发现。
倒是另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位穿着精致和服的日本女子，正独自坐在角落的茶桌旁，手里捧着一杯清酒，神情落寞。她的容貌极美，肌肤如雪，眉眼低垂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愁。
金默心头一动，缓步走了过去。
“佐藤夫人？”他试探性地开口。
那女子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微微点头：“你是？”
“金默。”他报上名字，嘴角轻扬，“听说您丈夫是关东军少佐？”
“是的。”她轻声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说。”金默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比如说，他审犯人的时候喜欢放《樱花谣》。”
佐藤美惠闻言，眉头微蹙：“你这话听起来不太像是夸奖。”
“我只是觉得，一个男人一边听着樱花曲子一边拷打别人，这种反差挺有意思的。”金默耸肩，“至少比那些一边喝酒一边砍人的家伙文雅多了。”
美惠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个人，说话很特别。”
“这是夸奖吗？”
“算是吧。”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你在伪满警察局做事？”
“是的。”金默点头，“不过我对政治没什么兴趣，我喜欢艺术。”
“哦？”美惠挑眉，“你喜欢什么艺术？”
“比如……”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像你这样的美人画。”
美惠愣了一下，随即掩嘴轻笑：“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东京的朋友了。”
“那你是不是也怀念东京？”金默顺势问道。
她的笑容渐渐敛去，低声说：“战争开始后，我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你不喜欢战争？”
“谁会喜欢呢？”她叹了口气，“每天听到的都是枪声和哭喊，看到的都是伤兵和尸体。樱花本应盛开在春天，而不是被血染红。”
金默看着她，心中己有几分把握。
“其实我也一样。”他说，“虽然我在伪满做事，但我并不支持这场战争。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活下去，看这个世界慢慢变好。”
美惠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金默认真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早就来找你聊天？因为我一看你就不是那种狂热的军国主义者。”
她轻轻一笑：“你这个人，真的很不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金默和美惠聊了许多，从日本的传统茶道到西方的油画，从京都的寺庙到巴黎的咖啡馆。她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能谈得来的人了，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
宴会结束前，金默悄悄递给她一张纸条：
“明日午后三点，南湖公园，赏樱如何？”
她低头看了一眼，轻轻将纸条收进袖中，然后冲他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金默换下西装，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
林薇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
“你那边怎么样？”她问。
“婚事暂时定下了。”金默笑着说，“而且我还搭上了佐藤健的妻子。”
“你……”林薇一时语塞，“你确定这么做安全吗？”
“放心。”金默吐出一口烟圈，“她对战争很反感，甚至有些厌倦。我觉得她可以成为我们的情报来源。”
“可她也是佐藤健的女人。”林薇语气严肃，“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以柔克刚。”金默眯着眼，“让她相信我是真心欣赏她，而不是别有所图。”
“你不会动真情吧？”林薇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金默笑了笑，“我可是那种能在敌人怀里睡着的人啊。”
“我不是开玩笑。”她语气认真，“感情是最容易失控的东西，尤其是当你需要伪装的时候。”
“我知道。”金默掐灭烟头，轻声道，“但有时候，为了更大的目标，我们必须冒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小心点。”林薇最后只说了这一句，便挂断了。
金默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明天的南湖之约，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窗外夜色沉沉，月光洒在窗台上，仿佛也为这场即将展开的博弈镀上了一层冷冽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