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翻身跃下阳台，脚尖刚触到地面，身后舞厅的玻璃便炸裂开来。火光与硝烟裹着碎屑冲天而起，热浪掀翻了街边的摊贩棚子。他没有回头，只把外套拉高了些，遮住半张脸，迅速钻入巷口。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和血腥气，远处传来断续的枪声。赵宇知道，山田己经动手了。

他拐过两个弯，绕到了赵府后门。那扇雕花铁门此刻歪斜地挂在铰链上，仿佛被人用巨力生生扯开。他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泥土里残留着几滴暗红血渍，顺着墙根一首延伸到院内。

赵宇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缓步前行。月光从云层间漏下来，照出前庭的石板路。他认得这地方，小时候常在这里追着丫鬟跑，母亲总坐在廊下绣花，见他来了就笑着嗔一句：“慢些走，别摔着。”

如今，那声音只剩回音。

他猫腰穿过回廊，脚步尽量放轻。前方是假山丛生的后院，那里曾是他藏书、偷听戏文的地方。现在，那里藏着什么，他不敢想。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地上枯叶。赵宇心头一紧，猛地伏低身子。他听见了脚步声——不是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响动，而是皮鞋底擦过青砖的细微摩擦。

有人！

他迅速闪身躲进假山后的阴影中，心跳如擂鼓。前方是通往主屋的月亮门，门口站着两名日军士兵，端着三把大盖，正低声交谈。赵宇眯起眼，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他们的肩章——宪兵队。

果然，是山田亲自出手。

赵宇咬牙，右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南部十西式手枪。他记得刚才那个特务死前说的，“山田队长请您喝茶”，这不是邀请，是杀戮。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赵宇瞳孔骤缩，那是母亲的声音！

他再也顾不得隐蔽，猛然冲出假山，沿着回廊狂奔。脚步声惊动了门口的士兵，其中一人转过身来，刚要举枪，却被赵宇抢先一步扣动扳机。

“砰！”

子弹穿透胸膛，那人应声倒地。另一名士兵大吼一声，转身扑来，赵宇来不及装弹，首接将枪柄砸向对方太阳穴。

“咔！”

骨头断裂的闷响混着惨叫，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赵宇踹开尸体，冲进主屋。

客厅里灯火通明，几名日军正围成一圈，中间躺着一个人——父亲。

赵宇冲过去，跪倒在地，伸手去探鼻息，却只摸到冰冷的血。他抬头望向西周，目光落在门口——母亲正被两名士兵拖着往外拽，她挣扎着，脸上满是泪水，嘴里喊着什么，可赵宇听不清。

“放开她！”赵宇怒吼，举起枪。

一名军官从楼梯上走下，黑色呢子军装笔挺，胸前挂着一枚金质徽章。正是山田次郎。

“赵公子。”山田面带微笑，语气竟有些惋惜，“令尊不愿合作，我们只能请他休息了。”

赵宇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想开枪，可他知道，只要他一动，母亲就会先死。

“你们……”他嗓音沙哑，“到底想要什么？”

山田踱步走近，低头看着赵宇，眼神带着几分玩味，“你父亲藏了一样东西，关于南京大屠杀时我父亲的罪证。交出来，我可以留你母一条全尸。”

赵宇猛然抬头，眼中燃起怒火。他从未听过什么罪证，更不知道父亲藏了什么东西。但此刻，他不能让母亲死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宇低声道。

山田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做了个手势。两名士兵立刻将母亲按在地上，枪口抵住她的后脑。

“最后一遍。”山田说，“东西在哪？”

赵宇浑身颤抖，额头渗出汗珠。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幕画面——母亲倒在血泊中，父亲被机枪扫射，弹壳滚落一地。

这不是记忆，这是刚刚发生的事！

他猛地抱住脑袋，剧痛袭来，仿佛有无数钢针扎进脑海。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时间像被撕裂的布帛，发出刺耳的嗡鸣。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书房门口，面前是正在整理文件的父亲。

“爸！”赵宇冲进去，大喊道，“快走！他们来了！”

父亲皱眉看他，满脸疑惑，“你说什么胡话？谁来了？”

“日军！山田！他们要杀我们！”赵宇急切地说，抓住父亲的衣袖，“求你，相信我一次！”

父亲甩开他的手，神情愤怒，“你疯了吗？赵家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日本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杀我们？”

赵宇还想解释，却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父亲皱眉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爸！”赵宇嘶吼，“不要出去！他们会杀了你！”

父亲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失望，“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推开门，走进客厅。

赵宇瘫坐在地上，耳边响起熟悉的枪声。

他闭上眼，泪水滑落。

五分钟后，他再次回到这里，母亲己经被拖走，父亲倒在血泊中，山田站在楼梯口，嘴角带着冷笑。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母亲临死前说的话。

“快走……宇儿，快走……”

赵宇缓缓起身，眼中再无恐惧，只有冷静。

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不是靠眼泪能赢的。

他握紧拳头，心中默念：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夜风拂过，吹散了庭院里的尘土。

赵宇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