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珠帘洒入殿中,洒落在朱红檀木的御案上,茶盏微温,白雾袅袅。皇上批阅奏折的手微微顿了顿,眉头紧皱,眼神却凝在一旁的案几上,久久未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自从如懿禁足翊坤宫花千骨孕后再无争斗之意、后宫也暂时平稳,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再容易浮动,那种无名的烦躁与偏执也逐渐消退。
更奇怪的是——
如懿似乎真的不曾再做任何挣扎。
翊坤宫冷清如昔,宫人汇报每日如懿安分守己,不曾有异动。皇上虽未前去探视,却也日日收到简报,越看越沉默,心中那道被愤怒筑起的高墙似乎也在缓缓瓦解。
他知,自己其实不愿她出来。
不是不知她曾伴君多年的辛劳,也不是不知后宫之主不在引发的议论,而是——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仍未完全散去。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殿外传来李玉的声音:
“皇上,太后来了!”
太后身着素缎大氅,神情肃穆中带着一丝慈意,缓缓步入殿中,皇上赶忙起身相迎。
“皇额娘怎的今日忽然来了?”
太后叹息一声,在榻上坐下,由宫人奉上热茶,方抬头望向皇帝,语重心长道:
“哀家听说你近来心神烦闷,便来与你说说话。”
皇上没有回应,只默默低头抿了一口茶。
太后轻轻放下茶盏,缓缓说道:
“皇后禁足翊坤宫,己近数月。这些日子——除夕、元旦、元宵……皆不见皇后身影,内廷礼官屡屡低声进谏,连前朝重臣,也开始私下议论。皇后为六宫之主,节庆不出,是不祥之兆。再拖下去,朝野恐不安稳。”
皇上神色微动,未言语。
太后顿了顿,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皇帝,你是这天下之主,自要明断大是大非。但后宫者,非独是你的私宅,更关乎皇家仪范、宗室体面。你若一首不肯放皇后出来,只会给那些有心人留下口舌。”
皇上眉头紧蹙,目光复杂,低声道:
“皇额娘也知道,朕并非无情,只是……心结难解。”
太后轻轻叹气,目光慈切:“哀家明白。你怪她暗算嫔妃,甚至疑她有意为祸,但你心里终究是念着她的。否则,也不会至今未废她。”
她顿了顿,又缓缓说道:
“这回,愉妃与五阿哥设下这番台阶,无非是想给你一个下得来的理由。他们既己替皇后申冤,你便顺势而为,又何尝不是明君之举?”
皇上神情微怔,目光中终于露出一丝动容。
太后继续劝道:
“帝后不和,天下不宁。若你真为前朝安稳、后宫清明计,不如顺着这台阶下,放她出来。让她恢复中宫礼仪,也好叫朝中重臣安心、后宫女眷有主。”
殿中静默良久。
茶水渐凉,窗外风吹玉树,发出簌簌之响。
皇上终于缓缓点头,语气低沉:
“既如此……便依皇额娘之言,放皇后出翊坤宫,恢复她原有的待遇。”
太后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欣慰。
皇上虽下了决定,面色却依旧凝重。他知道,这一纸诏令,不只是还皇后自由,更是重新将她放入了这盘棋局。
而此时,永寿宫的花千骨尚未知晓——她的最强对手,即将归来。
禁足数月的翊坤宫,终于要迎来开门之日。而如懿,也许早己准备好,以全新的姿态,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