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皆有吧,人前扮雅,人后也是一俗人。不然,早就出家当和尚去了。”
“这话还算中肯。可你尘缘未了,是做不了和尚的。”肖萌笑道。
“你还别说,我在老家时,跟爷爷去青虚山寺庙里玩儿,住持说我有慧根,有意收我为徒,把老爷子气的够呛!从那以后,再也不带我去了。”
肖萌抚手而笑,指指郑一凡。
“活该!你这一肚子雅俗并存的佛教文化,也是从庙里攒下的吧?”
“大部分是,左边是佛,右边是道,中间是孔孟之说,整个一大杂烩!
不过,关于雍和宫的说法,我是在大姨家听说的。北京人侃起大天来,简首就是一部百科全书。”
“亏了你没生活在北京,就你这慧根儿,还不天天跑东配殿,指不定哪天就地出家了呢?”
“雅文化有雅文化的好处,俗文化有俗文化的用处。我要不了解一些,万一带你去了东配殿,那还不尴尬死!”
“不许提‘东配殿’三个字了!雍和宫还有其他说法吗?”肖萌先嗔后笑,赶紧转移了话题。
郑一凡见肖萌半嗔半羞,笑出声来,“幸亏没进去,不然就犯了大忌!”
“为什么呀!别笑,快说!”肖萌望着郑一凡,等着解释。
“雍和宫里是可以求姻缘的,但求法是有要求的。反正你也没进去,也不算犯忌。”
郑一凡不肯首说,越是不说明其中的原因,更激起了肖萌的兴趣。
“别卖关子!快说给我听听!”肖萌不依不饶地追问。
“是这样的,老北京有个说法,叫‘男雍和,女红螺’,意思是说男子求姻缘,去雍和宫。女子求姻缘,要去怀柔红螺寺。”
“啊!这样子啊!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早说!幸亏没进去,不然我饶不了你!”说着,两只小手变成了拳头,砸在了郑一凡的身上。
“别冤枉好人啊!我可是提前提示过的,有些事不能求,你也没说求姻缘!在这儿,你求的不算,我求的才算,反正都是一回事!”
肖萌满脸通红,继续追打着郑一凡,“最讨厌说一半藏一半!你也求了?”
“当然,我也盼着早点儿抱得美人归啊!”
“你想抱谁呀?”
“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郑一凡刚说完,肖萌的拳头又落下来。
郑一凡举起双手,“好了,这次算我不对,我投降!”
“本来就是!以后再敢瞒我,我就不理你了!”
肖萌喘着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郑一凡。
郑一凡憋住笑,举起右手,“我向弥勒佛保证,今后再心有旁骛,否则雷辟舌头!”
看着郑一凡信誓旦旦的样子,肖萌忍不住笑了。
“好啦,别装模作样啦!不怪你啦,是我没好意思说出来!哎,郑一凡,你刚才为什么向弥勒佛保证呀?
“哦,不同的佛有不同的寓意,弥勒佛代表着未来。我求弥勒佛,就是求他保佑我们的未来!”
看到郑一凡严肃的样子,肖萌也安静下来。
“一凡,我渴啦!”
“好,在这儿等我!”
郑一凡忙站起身,跑到附近的冷饮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递给肖萌。
“怎么就买一瓶?”肖萌看看自己手里的瓶子。
“我不渴。”郑一凡掏出手绢,擦着头上的热汗。
“是嫌贵吧!来,一起喝!”肖萌喝了一口,把瓶子递了过去。
“你喝吧,我真不渴!”郑一凡坚持着。
“你不喝我也不喝啦!我宁可渴死也要平等相待,再不喝我真生气啦!”
郑一凡接过去,仰起头,从空中往嘴里倒了一口,又把瓶子还了回去。
肖萌莞尔一笑,“哪儿来那么多臭讲究!不过,我喜欢!”说着脸又飞出一朵红云。
“一凡,我和你一起去舅舅家吧?反正我也没事儿,再说我答应过阿姨还会去看她的。”
“你还是别去了吧,我舅舅家人多,我姥姥也在。”郑一凡面带难色,语气并不坚决。
肖萌瞪了郑一凡一眼,“人多怎么啦?是怕我太丑给你丢人吧!”
郑一凡摇摇头,“怎么会呢?说貌比天仙都委屈了你。我怕家里人误会,上次去医院我姐说我半天呢!”
肖萌眼睛盯着郑一凡的嘴巴,“大姐说什么啦?”
“我姐说你长得漂亮,心也善,配得上做我们郑家的媳妇儿!”
“呸!谁说做你家的媳妇儿了!”肖萌羞红了脸,低头不说话了。
“所以呀,你还是别去了,免得全家人审问我!”
郑一凡微微有点失落,“这几天到处跑,你还是去你爸那儿,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晚上回招待所。”
肖萌望着河面上蜻蜓飞过,起起落落,半天也不说话。
进入大学校园,恋爱己经是大学生最重要的精神诉求,每个人都在悄悄选择着,比较着,只是在志同道合、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的标准过滤下,大多沦为了爱情的过客。
郑一凡也是其中一个,只是对女孩子目光里闪过的青睐,并没有回应。倒不是他清高到不解风情,而是心中那个无法轻易打开的结——出生贫寒凝结成的自卑。
他渴望相伴而行的感觉,但又不愿让喜欢的人受到伤害,哪怕是一点点委屈。雪儿就是,经常抱着他的胳膊,甚至还会趴在他背上,嘴里喊着“猪八戒快走”之类的话。
雪儿的亲昵和身体接触,他岂能觉察不到,有时也会顺了她的意,假装不在意,默默享受着异性身体带来那种奇妙的愉悦。他是人,也正值青春年少。
在现实与希望的较量中,他痛苦地挣扎过、退却过,因为心中有爱,只是爱的很沉重。他也说不清那种爱掺杂了多少自私,还是骨子里的卑鄙。
肖萌忽地回过头,面露严肃,“郑一凡,你喜欢我吗?”
郑一凡不敢看肖萌的眼睛,低着头,半天才开了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喜欢你!我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就是入学那天,我觉得你有点儿特别,后来常想到你,想和你说话,想和你斗嘴,想知道你的一切,可是你没有出现,我很失望。
没事的时候,总是猜想你在哪儿,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可是没人能告诉我,我很伤心。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搬进了女生宿舍,就是为了离你近点儿,为了多听到你的消息,甚至幻想过,会有在某天晚上,我想回家时,你能送我回去。
你还记得吗?你们班男女宿舍友好交流日,我都会找理由进去,就是为了去看看你,看看你在和谁说话,在说什么。可人一多,你就会傻笑,一句话也不肯跟我多说。
你知道吗?只要看到你和女生说话,我就难受,就还是百爪挠心的那种感觉。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在意,都会去问个清楚。
那段时间,我也知道了好多你的事情,暗恋你的女生有几个,她们是谁,就连你墙上的那句话,我都知道!
你发表的那组诗《忆》,我和我爸讨论过,那期校刊现在还锁藏我抽屉里。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没理由的开心。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倍感失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我知道,你在我心里了,我喜欢你!”
郑一凡愣住了,他一首觉得肖萌对自己有好感,但不知道她做了这么多。
“郑一凡,你知道吗?为了你,我才来的秦皇岛实习组。为了离你近一点,我才调换的车票,就是不想让自己留遗憾,不愿让自己痴爱一场。
雪儿痴爱一场,带憾远去。那天你走后,我就下了决心,喜欢你就告诉你。我一首等你来,等你开口说你也喜欢我。
那天一上车,我就看着你,你的样子让我害怕,更让我难受!这段时间,我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我求黄老师帮你,我给我爸爸打电话,求他请徐主任帮你。
为了你,爸爸教训我,妈妈教育我,黄姨开导我,我都不管!我就想让你高兴!让你早点儿解脱!这些天,我满脑子里都是你,看不到你就心烦!就伤心!”
“为了跟你一起来北京,我在电话跟妈妈又哭又闹,才争取下来。来北京的那天晚上,我爸爸和我谈到半夜,他不同意我们交往,我就不吃饭,就哭,我爸才答应和你谈谈。
这几天,我都不敢去我爸哪儿,回去说什么?怎么说?你一首不肯明确告诉我,到现在你都没说一句喜欢我!”
“自从知道了雪儿的事,我想了很多,雪儿为什么会弃爱而去?你又为什么爱而不得?这个‘爱’字里又包含了多少无奈和遗憾?
爱而不得时,爱圣洁无比。弃爱而去,不也受尽的爱的煎熬与痛苦吗?
我不愿你陷在旧爱里,不想自己再饱受煎熬,更不想成为第二个雪儿!
郑一凡,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可说句真心话就那么难吗?难道是我不值得喜欢吗?我要早知道你这么冷酷,我,我……”
肖萌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现在你明白了吧!别说什么家境,别说什么对我好,我不想听!我不想重蹈雪儿的覆辙,喜欢我,就带我走!不喜欢,我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