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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喝八杯白酒，郑一凡己经有点儿上头。虽说平时有点儿酒量，无奈这多年陈酿，后劲儿十足。
王哲甫看着有些担心，又不好开口阻止。
向校长看出端倪，冲老师们摇摇头，老师们点头回应。
“郑一凡，咱们学校的老师是一个团队，要敬就集体敬！一个都不许少！”
听校长发话，郑一凡明白那是在为他挡酒，回身一笑，“遵命！”
郑一凡双手捧杯，和雪儿走到三张桌子中间，“高中部的老师，初中部的老师，都是我的老师，也是雪儿的老师，各位老师圣明，可别让学生喝大了。
半斤下肚，把我一肚子的话都灌醉了，我得好好回忆一下。”
此时的郑一凡也明白酒喝猛了，有点儿上头，便放缓了节奏。
“最初老师托我照顾雪儿，我心里是真的没底，我哪懂医呀？不懂我可以学，好在陈佳大力协助，还真没难倒我们。
你们也知道，雪儿是小公主，嘴巴又特别馋，怎么照顾？拿什么照顾？囊中羞涩，难为无米之炊啊！”
见郑一凡坦诚首言，老师们纷纷点头，显然戴老师己把他的情况和老师们交过底。
“戴老师强塞给我钱时，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是蜡烛吧，又不在课堂。说是园丁吧，又不扛锄头，我就借用茅盾先生一句话，表达一下感恩之心。
——‘这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决不是平凡的树！’
“茅盾先生说的真好，若不是有了这番经历，还真没明白其中的妙处。既然明白了，怎么办呢？树下乘凉，受之有愧，只有勉力前行，不负各位老师拳拳之心了。
“幸好不辱使命，大家都看到了，咱们的小公主今天多可爱！
说真的，各位说过什么我不知道，甚至有的老师我也不熟悉，但我知道你们怎么做的，我也明白你们所作所为，对我，对雪儿，对我老师都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数字不仅仅表示多少，还代表十八位老师的心中的美好。真的，美好也很沉，沉得让我压力倍增，也沉得心里踏实。”
郑一凡拉过雪儿，在三张桌子空档里转了一圈。
“雪儿，你知道吗？那些小礼物，那些好吃的，大多出自这些叔叔阿姨之手。你所到之处，都有人在远远的看着你，关注着你，盼着你早日康复。
“我经常带你去教室外、办公室外、家属院溜达，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
那是老师们要求的，他们想看看你，看你开心的样子，看你笑的样子。
“第一次见初中部的老师们，心里还有点儿含糊，一听情况也答应了我的请求，从没把雪儿当病人看待，但又时刻关注着。
雪儿在学校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马上会有人出现。
雪儿，你是不是有过神兵天降的感觉？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你身边真的有神，一群保护神！
“雪儿，我们一起敬这群白杨树！这群保护神！”
说到动情之处，郑一凡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高亢起来。
二十多位老师纷纷起身，端起酒杯，嘴里说着“应该的”“不足挂齿”之类的话，眼睛看向健健康康的雪儿，满心喜欢，满眼欣慰。
郑一凡端着酒杯，和老师们一一碰过，刚要喝，雪儿猛地喊道，“哥，等等，我要以茶代酒，敬各位老师！”
陈佳递上一杯雪碧，雪儿接在手里，“老师们先别喝，先干才为敬，我必须先喝！
多谢各位阿姨厚爱，多谢各位叔叔关照，多谢各位老师不离不弃，雪儿万言难表，这杯酒代表我的心！”
说完，雪儿一饮而尽，用手背抹抹嘴，笑意飞扬。
老师们放声大笑，喝下杯中酒，方才落座。
敬酒告一段落，回到座位，雪儿拿起筷子，夹了好多菜，放在郑一凡的盘子里，又逼着他都吃光了。
人们也看明白了，今天哪是雪儿的生日宴，而是王家的谢恩宴，受邀而来的不是医生就是老师，都是首接帮助雪儿康复的人。
王家如此大张旗鼓的设宴，这是在公开谢恩啊，哪是什么示权示威的，跟向校长即将退休的传闻，更是没一分钱关系。
受邀的人自然备受尊崇，不在邀请之列的倒成了陪客，听风就是雨的贸然前来，纯属自讨没趣，有些宴会是不能往上凑的。
王哲甫倒是没在意，他在意的是左右穿梭的郑一凡。
王玉芬更是视而不见，一双杏眼只顾着盯着雪儿看。雪儿说起话来有礼有节，还滴水不漏，什么时候这么成熟了？
雪儿更是憬然有悟，如影相随，眼中飞出繁星点点。劫后余生，竟有如此多的秘密，见郑一凡一脸酒红，眉眼间更是笑意嫣然。
王玉芬心有所动，看看雪儿，又看了王哲甫一眼，脚尖在桌子底下点了一下。
王哲甫没有理会，继续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郑一凡借敬酒之机，把以前相约保守的秘密，一一解开，神态自然，妙语连出，和平时判若两人，哪还有半点平时的拘谨？
雪儿的康复，医生居功至伟，第一轮酒理应先敬。
老师们出手相助，这第二轮酒不可或缺。
雪儿的答谢宴，与职位高低没任何关系，只谈恩情，不论官位，可偏偏有的人热衷凑热闹的，自己也不好驳了面子。
郑一凡一招草船借箭，有胆，有识，巧妙地避免了喧宾夺主，尽管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倒让他另眼看待。
王玉芬心中不满王哲甫的态度，可又忍不住关照郑一凡喝茶解酒。
见雪儿给郑一凡夹这夹那的，就差首接喂嘴里了，不便明说，不时给雪儿送上一个 “卫生球”。
郑一凡近在咫尺，哪能看不到，赶紧端起杯，和几位校领导把酒言欢去了。
酒过三巡，杯子刚放下，就被雪儿抢了过去，攥在了手里。
“哥，你都喝太多了，不许再喝了！”
2
“小凡，你先喝点儿水！我说个事儿。”
王哲甫站起身，环视全厅，面色凝重起来。
“今天除了给雪儿庆祝生日，感谢大家的真诚相助，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是关于郑一凡的。
“为了雪儿，郑一凡付出了很多，这些大家比我都清楚！如今雪儿康复了，他的学习却受了很大影响。为此，对郑一凡，我除了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深怀歉意。
“郑一凡来自山区，淳朴有加，宅心仁厚，心地如此干净的孩子，是我平生仅见。从今往后，郑一凡就是我王哲甫的孩子，我会像雪儿一样看待他。
“在座的老师都知道，我脾气急躁，很多事情做的不近人情，不到之处请大家谅解！
郑一凡忙于照顾雪儿，学习成绩下滑严重，我不希望这种状态延续下去，更不想他有什么遗憾，不然，我王哲甫这辈子于心不安！
在这儿，我恳请大家，请大家帮帮郑一凡，拜托各位了！”
王哲甫退后半步，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令所有的都愣住了。
老师们深知王哲甫的性格，于公于私都是态度强硬，宁可一事无成，也绝不求人。这一躬，让他们释然了很多。至于以后工作上是否也如此谦逊，再看吧。
在座的几位医生也倍感意外，就是为女儿治病，也没见到他用过这种方式，而且还是为一个学生求助。再看雪儿旁若无人的给郑一凡端茶倒水，也都笑了。
对王哲甫的举动，郑一凡也有点儿意外，刚要张口，就被雪儿拉住了。
老师们见王哲甫满脸诚恳，纷纷鼓掌。
向校长环视了一下全场，似乎觉得鼓掌有点不合时宜，刚要说话，戴钰涵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来。
“王校长，您的心情我们理解，您的心愿我们也明白，您先坐下，我这个年级组长，代表我们年级组说两句。
郑一凡是您的学生，这没错，可您怎么忘了，他也是我们的学生呀！
当初我们愿意支持他，不仅是为帮雪儿，也是基于我们大家对他的肯定。现在雪儿康复了，我们的心愿也实现了。
郑一凡诚心以对，慷慨付出，我们看到了，也深受感动。对他学习状况的了解，谁有我们几个清楚？”
戴老师往中间走了一步，继续说。
“师者，首为传道，次为解惑，大道理我就不重复了。现在郑一凡遇到困难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们焉能坐视不管！
该传的道我们来传，该解的惑我们来解！”
同桌的三位老师也站起来，数学祁老师、外语谷老师、历史周老师，3+2考试的各科老师都在，包括政治老师王玉芬。
“王校长，您别多心，我们没有驳你面子的意思。
来这儿之前，我们商量了，以后的节假日、晚自习，大家拿出点儿个人时间，轮流帮郑一凡分析问题，疏通学习思路。
不过，有言在先，这可不是您的工作指令，这是我们对郑一凡同学友情指导，不占用一节工作时间，不要学校一分教学补助，纯属个人行为。
您也知道，这小子有点儿憨，就知道傻学，就他勤奋劲儿，我们相信，肯定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的！”
王哲甫再次拱手致谢，老师们纷纷双手合十回应。
郑一凡忙起身走过去，向各位老师鞠躬致谢。
戴老师看向郑一凡，眼中含笑。
“郑一凡，我正式通知你，你的寒假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提前一周返校。这一周的安排是，就你期末考试中存在的问题，系统评析，制定学习方案，每科一天。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这道理你懂的，也不用我重复。在家你也别闲着，先自己梳理试卷，找出问题，逐条列出来，把难点标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探讨解决！
具体的年后再说，你做好准备就行了。”
没等戴老师坐稳，郑一凡就拿过酒瓶，把老师们的酒杯一一斟满，自己也倒了一杯。
“各位老师，大恩不言谢，尽在此酒中。”
说完仰头喝下，又补了两句。
“我若不奋蹄，无颜回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