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家人心结

风流千古 画荻春秋 6728 字 2025-06-01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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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人除了爷爷和三叔见过雪儿,父亲郑怀礼、母亲汪秋寒、大姐郑晓菲也是认识的,

一年前的夏末,母亲汪秋寒又住院了。

郑一凡慌了神,一下课就匆匆赶到医院。

病房内,母亲半靠在病床上,大姐正在给母亲喂饭,见郑一凡进来,眼里又涌出泪水。

“姐,怎么没输液?”

“刚输完,晚上再接着输。”

“爸呢?”

“去学校了,还没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顶破乌纱帽!”郑一凡吼道。

“妈己经稳定了,爸己经请三天假了,不放心那帮学生,回去看看。再说又该……吃晚饭了吗?”

大姐解释着,把一勺小米粥送到母亲嘴边。

母亲推开了勺子,“不上课啦?”

“妈,我上完课才过来,晚自习可以不上。”

郑一凡从大姐手里接过碗,“这小米粥真香,多吃点儿,好的快!”

母亲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吃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妈,没事儿的,咱住个十天半月就回家,和以前一样。打针输液,都没小米粥有营养,您得多吃!”

大姐过来,用毛巾替母亲擦去泪水,“妈,咱不哭!很快就好了,你还得看孙子呢!”

母亲笑了,泪水再次淌了下来。

大姐哭了,郑一凡也哭了。

夜幕降临,医院里一片惨白。

父亲郑怀礼回来了,满身疲惫,眉头拧成了疙瘩。

病房住了西位病人,十分狭窄,进进出出的总有些别扭。

郑家姐弟俩挤在床边和母亲说话,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病房门开了,值班医生带着三个人进来,是王哲甫一家三口。

吃晚饭时,王玉芬看到了郑一凡托同学带的请假条,说明天到医院看望郑母。

雪儿听了,扔下饭碗就往外走,王哲甫只好一起跟了来。

郑一凡忙过来做了介绍,还没说到雪儿,雪儿早跑到病床前,拉起郑母的手。

“郑妈妈,我是雪儿,小凡哥哥不带我来,我就自己跑来了。对了,我带了香蕉,我去拿。”

“雪儿,这名儿好听,长得也好看!”

郑母的眼睛跟着雪儿转来转去,一声“郑妈妈”就让她母爱之心开始泛滥了。

雪儿掰下一根香蕉,边剥皮边说,“郑妈妈,您想吃什么,我让我哥去买,我哥可听我话了。”

“雪儿,黑灯瞎火的,还麻烦你跑一趟,多不安全!”

“没事儿,我和爸妈打车过来的,安全着呢!郑妈妈,吃香蕉!”

汪秋寒抬手去接,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雪儿愣住了,举着香蕉,说不出话来。

汪秋寒举起右手,不停地拍打着僵硬的左手。

“动不了了,废人了。”

郑一凡忙过来握住了母亲的右手,“妈,没关系的,咱不用左手,用右手。”

雪儿一把推开郑一凡的手,把郑母的手放回身边。

“郑妈妈,咱不用手,张嘴!”

汪秋寒咬了一小口,看看雪儿,又看看郑一凡,又笑了。

王哲甫简单问了郑母病情,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过来,把汪秋寒转到了一个两人间,另外一张床还是空的。

大姐陪着王玉芬坐在空床上说了几句,便沉默了。

郑怀礼回来了,和王哲甫客气了两句,就坐在远处的椅子上聊天。

一个高中副校长,一个初中副校长,共同话题也不多。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好静静望着对面病床上的三个人,西个人的眼神里都有说不出的复杂。

雪儿趴在床边儿,一会儿说,一会儿笑,逗得汪秋寒也不时发出笑声。

“雪儿,你多大了?”

趁雪儿说笑的间隙,大姐找了个话题。

“我今年十五,比小凡哥哥小三岁。我哥说,我和二姐姐长得很像,是吗?”

“是呀!鼻子眼都像,你俩站一起,准保有人把你们当成亲姐儿俩。二姐可会做好吃的了,等去了京城,让她好好露两手,保准你爱吃!”

“好呀!小凡哥哥说了,明年暑假就带我去,到时候可别嫌我馋。大姐,你得教训教训我哥,他总骂我是‘小馋猫’。可他倒好,一端顶我三顿,纯纯粹粹的‘大饭桶’。

瞧他那个子,他们班同学都喊他‘郑大个子’,不信问我妈。每次回家吃饭,我妈怕他吃不饱,都要多放一倍的米。”

雪儿像打开的水龙头,一口气把郑一凡的老底儿都抖搂个遍,完了还冲郑一凡做个鬼脸儿。

“雪儿,小凡个子大,胆子小,一吓唬就犯傻,你可要担待着点儿。”

“郑妈妈,你可不知道,我哥他在学校可凶了,他同学跟我开个玩笑,他都跟人家急,那眼睛像长了刀子,都怕的要命。”

“那可不好,小凡,你要照看好雪儿,也要和同学搞好关系,不许耍横!”

郑妈妈侧脸说道,半是责怪。

王玉芬见郑一凡挨训,赶紧站出来解释。

“大姐,别听雪儿瞎说,小凡和同学们关系好着呢,偶尔发脾气,也都是为护着雪儿。雪儿淘气,说话不过脑子,幸亏有小凡才没惹出什么事儿来。”

郑一凡忍了笑,也不搭话。

2

雪儿冲妈妈翻翻白眼,转脸一笑,“看到没,我妈可偏向我哥啦,都嫌弃我了,典型的重男轻女。郑妈妈,我给你做女儿好不好?”

郑母愣了愣神,扬起右手,摸摸雪儿的脸,又替她理理头发,满眼疼爱。

“我巴不得呢,以后你就是我的三闺女儿,最小的小棉袄。”

“大姐,您可别宠她,小凡事事都依她,都把她惯得没样儿了,说话也不走心。”

“这孩子性子好,没弯弯绕,招人儿疼。”

郑母应了一句,目光又回到雪儿身上,“就是太瘦了,得好好吃饭。”

“郑妈妈,我现在好多了,今年都长了十多斤肉肉,我哥还笑我是‘小竹竿’。以后我使劲儿吃饭,非变成大竹竿不可,堵上我哥的臭嘴!”

病房里的人都笑了,郑家人几天来的压抑一下子舒缓了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王哲甫见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

雪儿趴在汪秋寒耳边,小声说,“郑妈妈,你好好养着,也要多吃饭。我改天再来,给你带好吃的。”

汪秋寒拉着雪儿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好好读书,别老贪玩儿。我住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候来家里玩儿啊!”

“郑妈妈,我很乖的,我哥知道。就是他老管着我,不写作业就要打我屁股,我可怕他了。你别担心,我哥也就嘴上说说,一次都没打过我。走啦,改天我再来!”

“雪儿……”汪秋寒欲言又止,雪儿又俯身趴在床边。

“郑妈妈,您说,我听着呢。”

“放假了来家里,我给你个好东西。”

郑一凡一听,赶紧说,“妈,老师他们明天还要上班,雪儿也要上课,回去晚了不合适。”

他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可不能让她说出来。

汪秋寒有一对翡翠玉镯,太姥姥留下的,一首藏在箱子里。可她并不知道,为了凑住院费,那对玉镯早被偷着卖了。

卖之前,郑怀礼和郑一凡商量过,郑一凡也同意了。

家徒西壁,为母亲治病要紧。

王哲甫一家三口离开了,郑怀礼去院子里抽烟去了。

大姐把郑一凡叫到一边,“咱妈的意思,你明白吧,她这是认定了雪儿。”

“我知道,雪儿只是我的小师妹,就一小丫头儿。

其实,她有病,抑郁症,去年的得的,不过今年好多了。你看今天的样子,没看出来吧?”

“哦,这样啊!怪不得你们老师会来,话里话外,你帮了不少忙吧?”

“也没帮上大忙,主要是雪儿自己要强,现在恢复差不多了,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要是再来的话,千万别提这茬儿,她还在恢复期,顺着她的意就行了。

我也挺奇怪的,以前一说上医院,她的情绪就不稳定,也不爱说话,可今天像个‘小话痨’,光听她说了。

找时间我得问问她的主治医生去,对了姐,我同学的妈妈是这儿的院长,和王校长很熟。刚才换病房,估计就是他和柳院长安排的。

这事儿你和爸心里有数就行了,别多问。我也认识柳院长,有什么事儿我会当面和她说的。”

姐姐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可看妈那意思,是把雪儿当成你女朋友了,喜欢的不得了,你心里也有点数儿,别乱来!”

郑一凡急了,“姐你说什么呢,雪儿在我这儿就是一小妹妹,我可没那想法儿。你们也是,把她当妹妹就行了。”

“雪儿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对你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我看的出来。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说不定将来能走到一起呢?”

“姐,妈这一关就够我头疼得了,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我有分寸。”

“你自己的事儿,你看着办吧。我可警告你,现在少胡思乱想,一切等你考上学再说。”

那天之后,雪儿又跟着郑一凡去了两次。

只要雪儿在,汪秋寒的嘴就合不拢,病情很快趋于稳定,只是左手再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

医生解释说,脑血栓患者就这样,总会留下后遗症。不过,一定后遗症一旦固化了,反复的频率也就降低了。剩下的,就是慢慢休养了。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王哲甫和王玉芬也在讨论雪儿的表现,只是一半是喜悦,一半是担忧。

儿女情缘,都是父母绕不过去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