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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多军镇，据险藏兵，护佑天下太平，三甲镇便是早期军镇其一。

三甲镇并不是行政意义上的镇，只是一个位置独特的山村——进出太行山，扼守倒马关。本地人世代相袭，依然习惯称之为镇，似乎比村庄屯寨之类显得更威武些。

倒马关地势险要，自古就有“倒马关前必倒马，内三关中数它奇”之说，山西东出，北上草原，东进华北平原，这里是必经之地。

并且，倒马关与居庸关、紫荆关、娘子关、平型关遥相呼应，构成了当年万里长城要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北宋名将杨延昭曾据守于此，至今马圈山上还有一块汉白玉雕成的“六郎碑”。

烽火熄，炮声远，昔日千里明长城，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登高北望，长城残影依稀可见。

随着古长城坍塌荒废，猎猎战旗早己化作历史云烟，三甲镇也日渐沉寂，成为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山村，山水依旧，田园自然。

近水则柔，近山则刚。自然淳朴之外，不畏强敌的华夏基因，依然随血流淌，这在郑一凡身上也不例外。

回到三甲镇，郑一凡便进入了慢节奏，在宁静和闲适中，感受着时光流转。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奇秀。盛夏未央，层林环绕，翠若墨染，墙似点红。

一缕青烟扶摇而上，悄然融化在辽远的蓝天里，留给村庄几分祥和，几分安然。

八月一日很快就到了，夏日当空，天蓝风轻，郑家老宅上下一片忙碌。

几天前，得知郑一凡同学要来，还不止一两个，特别是雪儿也要一起来，郑洛奇一声令下，以过节标准备饭，不得怠慢。

全家人当晚聚在一起合计，吃什么，喝什么，该备的备，该订的订，绝不可疏忽大意。

天一亮，郑家老宅就热闹起来，洗桌擦几，清水潵地，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整齐。

吃过早饭，就开始忙着准备午饭，沉寂多日的院子热闹起来，花红人笑。

不到十点，贾春旺就到了，自行车后座上驮了两个纸箱，两边还挂了两只野山鸡，五彩羽翎随风飘舞，煞是好看。

郑一凡帮着卸了东西，和贾春旺聊了几句，便一起动手，把两张红漆大圆桌摆在了梧桐树下，用青花大盘盛了两盘西瓜，两盘水，还有两竹筐炒花生。

不多一会儿，附近的一些同学陆陆续续到了。先进屋探望郑母，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在贾春旺的招呼下，坐在梧桐树下喝茶聊天。

十点刚过，门外响起一短一长汽车喇叭声，郑一凡和贾春旺起身迎了出去。

雪儿先跳下来，拉开车门，扶着郑洛奇走下了车。

随后是梁光明和陈佳，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堆东西，吆喝着贾春旺去搬。

最后出来的竟然是薛冠华，顶着一张娃娃脸，打量着院里院外，瞥了一眼古朴却有些残破门楼，摇摇头，自顾自走了进去。

考虑到雪儿要来，梁光明便从父亲单位借了辆车，自己开着，先接了陈佳。去接雪儿时，正好薛冠华也在，便一起来了三甲镇。

刚到村口，雪儿眼尖，就看到郑洛奇站在路边，两眼不停地向县城来镇子里的方向张望。

雪儿赶紧让司机停车，大喊着“爷爷”，过去抱起了郑洛奇的胳膊，嬉笑着问这问那。

郑洛奇连声答应着，眉毛胡子都笑成了一团。

郑洛奇早早就出来了，这里是进镇的必经之地，在这儿能第一时间见到雪儿，他日思夜盼的小孙女儿。

陈佳和梁光明见状也倍感惊讶，连忙下车问候，请郑洛奇坐上车，一起回到了郑家老宅。

雪儿一进门，甩下众人，径自跑进了屋里。

虽然是第一次到郑家，可老宅里的走向布局，早从郑一凡那儿了解的清清楚楚，不用带路，首奔郑母房间。

郑洛奇走进厨房，嘴里念叨着，“雪丫头来了，雪丫头可来了！”

2

郑母半靠在床上，看到跑进来的雪儿，吃力地抬起右手，“雪……儿！”

“郑妈妈，雪儿来看您了！”

雪儿上前抓住郑母瘦弱的手，上下打量着，又看看床边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盒药瓶，眼睛里早淌下泪来。

“雪……儿，来了……好，不……不哭！”

郑母断断续续的说着，眼里也噙满了泪花。

雪儿坐在床边儿，依偎在郑母的胸前，伸手抚抚半头白发。

“郑妈妈，雪儿可想你啦！我哥就是不带我来，您得好好打他一顿！”

“好……好，我……打……”

郑母慢慢抬起手，落在了正在给她擦泪的郑一凡胳膊上，柔弱无力。

“雪儿，好好说话，不要惹郑妈妈不高兴！”

随后进来的陈佳走到床前，握起郑母的左手，一阵冰凉。

“左手没知觉，动不了了。”

郑一凡退后一步，轻声说道。

雪儿猛地首起身，瞪着郑一凡。

“去年不是还能动吗？郑妈妈揪我小辫儿呢，怎么……”

去年郑母住院，她三次到医院，一声一声的“郑妈妈”，早把郑母的心都叫化了。

“去年还行，过年后就这样了。”郑一凡声音低沉。

“赶紧把郑妈妈送医院去，一定会好起来的！”雪儿哭喊道。

“雪儿，别闹！郑妈妈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不可逆了。”

陈佳问过郑一凡，也问过妈妈，对郑母的病情十分清楚。

郑母西年前突发脑溢血，初期恢复的还好，随后频频复发，每次复发病情都会加重。

“我……我不想郑妈妈这样，郑妈妈对我可好啦，还说是她的小棉袄……”

雪儿的声音哽咽了。

“雪……孩子，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小凡……要娶……媳妇儿呢。”

郑母口中含糊，吃力地说着。

“嗯嗯，郑妈妈，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家。让我哥早点儿结婚，您还得给他看孩子呢！”

雪儿抹了一把眼泪，附在郑母耳边，低声说道。

郑母也笑了，笑容很吃力，但很安然。

陈佳捂住了嘴，不忍多看，跟着进来的几个女生也潸然泪下。

“大家外面坐吧，佳姐，麻烦你照应一下。”郑一凡说道。

陈佳拍拍郑母的手，“阿姨，您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几个女生过来，一一问候了郑母，才随陈佳离开了房间。

雪儿不肯离开，从带来的包里掏出一堆吃的，左一样右一样的喂到郑母嘴里，诉说着郑一凡的往事……

将近十一点，约好的同学陆续都到了，比预计的多了六个，满满坐了两桌。

离开了学校，男女同学也不再界限分明，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说着校园往事。

“小凡，把我那把透香壶拿出来，还有雪丫头带来的茶叶！”

郑洛奇背着手，屋里院外的转悠，脸眯眯地望着半院子的少男少女，双眼扫过几个女孩子，觉得还不错。

一圈看下来，最中意的还是他的雪丫头。

贵客盈门，只要雪丫头在，他那个悬着的心也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