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郑一凡因自责而扭曲的脸，肖萌心如刀绞。
强忍了自己心中的百折千回，站起身，双眉紧锁。
“噢，是这样啊！这就更印证了我的推断。郑一凡，你先别难受，听我说完。
“你们分开的前三年，你们还保持了兄妹关系，或者说是维持了，雪儿也接受。
可三年后呢？雪儿己经从小女孩儿变成大姑娘了，你明白我说的‘大姑娘’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十西五岁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那十八九岁就是青春妙龄了，心理上会发生重大变化，或者转折，或者说是心理成熟，最大的标志是什么？
亲情变淡，爱情变浓，甚至是渴望。我们都经历过，不难理解。”
一涉及雪儿之外话题，肖萌总是一点即过，不留下任何交流余地。
“心理知识的丰富、生理需要的增加、情感断层的存在、对爱情的渴望，这几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是一种非常大压力，非常大，特别是对于女孩子，黑暗如夜，沉重如山。
我有过这方面的体会，有时真的无法忍受。这也是我去听心理讲座的原因。
我想，我能理解雪儿当时的处境了。重压之下，恐惧势必倍增，她再次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该则么办？又能怎么办？”
郑一凡又是一惊，肖萌摆摆手。
“你先别紧张。我问你，雪儿去南方之前，跟你表达过感情吗？实话实说，否则干扰我的判断。”
郑一凡点点头，回忆了一下，“拿到通知书，她说上大学了，终于可以谈恋爱了。问我能不能做我女朋友，我当时没肯定，也没否定。
你不知道，什么找朋友呀，恋爱啊，生小孩儿啦，反正同龄人说不出口的话，她经常挂在嘴边儿，我也习惯了，就开玩笑说，小丫头片子，别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那去南方之后呢？”
“她说过，想让我去看她，她来也行，看我一眼就走，我没同意。”
“你呀！终于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了！后来呢？”
“三个月后，说有个学长一首在追她，问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说？”
“我也没谈过恋爱，我哪知道啊！”
“完了！一错再错，事不过三！让我说你什么好，比狗熊还笨！”
肖萌手指伸过来，差点儿落在郑一凡脑门上时，停在半空。
郑一凡目光空洞，毫无躲闪之意。
“唉，多好的一桩姻缘，就这么被你三言两语送走了！
后面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没多久，雪儿就接受了学长求爱，进入了二人世界。
小师妹就成了你永远的雪妹妹了，遗憾吗?”
“我以为是她移情别恋了，是我……我辜负了雪儿的一片痴心，我好傻！”
“我看也是，看着蛮精明的，一遇到感情就躲呀藏得，你就是个情感白痴！
“你就没想过，三年，甚至从她认定你的那一天起，五六年了吧？什么是豆蔻年华？这就是。
六年，对于一个喜欢你的人来说，太漫长了，太黑暗了，太无助了！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希望与苦涩、愉悦和煎熬、盼望和绝望，六味杂陈，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肖萌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情难自禁，泪终于落了下来。
郑一凡察觉到了什么，肖萌和雪儿只有一面之缘，她也不是轻易情感外露的人，怎么会如此伤感？
即使被骂作“情感白痴”，他也明白肖萌不仅仅是在说雪儿，她也在说自己。
“小萌，对不起！我知道我很笨，可我明白雪儿的心意，也明白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你……”
肖萌猛地转回头，连扯两张纸巾，擦完眼泪，双手搓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不是为……是为你那个也傻得可爱的小师妹！
还有，我告诉你郑一凡，别觉得自己多了不起，谁离了你也能活的很好。
但你要明白，雪儿闪电恋爱，绝不是为了保护她自己，更不是贪图一时的鱼水之欢，女孩子没那么卑贱。
得不到爱的温暖，得不到爱的呵护，得不到爱的滋养，那种日子何等煎熬？你想过吗？你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吗？你没有。
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她想要的，你不是没有，可你没有给，反而给她上课画大饼，充其量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堂皇之辞。
可雪儿抱怨过吗？闹过吗？我可以想象，她不会。
求而不得，那种折麽可以想象。
可她呢？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尊重，尊重你的选择。因为你是她曾经相依为命的哥哥，她心目中最好的那个人。
从雪儿的角度看，为了斩断对你的依恋，也是她对自己的保护。
为什么？
爱而不得固然痛苦，但重压之下继续无望等待，无异于慢性自杀，也就是我刚才说的潜在危机。
雪儿经历过，她懂得那意味着什么？家庭的破碎，亲人的沦落。
也许她己经预感到灾难可能再次降临，但她不允许厄运再次降临，更不愿她爱的人因她而受到伤害，一点儿也不行。
她选择了走开，安安静静的走开。
这才是真正的爱，她是因为爱你，才无奈地选择了离开。这是对你的保护，你明白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在精神再次面临崩溃的边缘，雪儿凭自己强大的求生欲，展开了自救。
她的潜意识里，她不想再拖累你，不想你再因她而有什么不虞。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了解你，她懂你，她知道，她一旦有什么不测，你还会像以前一样，为她做出努力，甚至不惜为她做出任何牺牲。
她也知道，你爱她，甚至胜过你爱自己。仅仅因为她知道，你爱他，真的爱她。”
说到这里，肖萌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次是为她自己。
抽纸擦去了泪水，肖萌一扬脸，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你再次因她而打乱了自己的生活，她接受不了，她也绝不允许。
因为她爱你，爱到了骨子里，爱到了灵魂深处。
人只有爱到了灵魂深处，才可以不顾一切，为你付出一切，牺牲一切。
这才是爱情原有的样子，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换了我，我也会！”
肖萌何尝不是如此，虽然没有走开，但也是站在了远处，爱锁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