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生大事

向日葵追着太阳 舒天 5132 字 2025-06-13 18:21

李曼和建一在各自的工作里挣扎着。

不同的是,李曼的工作是痛并快乐着,她还可以思考,还可以去感悟。而建一,就真的是在熬日子了。

为期两周的大比武却在仅仅开展一周之后戛然而止。某部上尉指导员赵雷在参训过程中突发热射病,年仅29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冲锋的路上。

建一得到这个消息还是源于涵哥的一通求助电话。涵哥在赵雷所在部队宣传口工作,全程负责后续的新闻报道及善后工作。作为建一的大学同学,涵哥接到命令后第一时间请小曼帮忙从电视台借用专业的设备,到赵雷家进行走访慰问和后续报道。建一和小曼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特地请了一天假,早早的拎着机器和涵哥一同出发了,一路上,小曼对着涵哥的手稿反复的斟酌措辞,调整情绪,建一忽然觉得,这是小曼对他的工作离得最近的一次。

“哎,还是太要强了呗。”

面对小曼的不解,涵哥说道。

“天气太热了,其实刚出发没多久就感觉到有点脱水,呼吸困难,那眼看着拿名次,就想再拼一拼再冲一冲,谁能想到这么个结果。小曼你好好帮我想一想都采点什么素材,这兄弟不容易啊,本来去年就定了办婚礼的,就为了大比武,婚期推了三次,本打算这次比武结束就回家成亲,一会儿他爸妈和未婚妻都在,你情绪上没问题吧?”

小曼静静的望着车窗外,许久也没有转过头。只是似有似无的回了一句:“放心吧,这么多年采访什么场面没见过。”

那年的秋天格外冷,坪洲大地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颜色,不仅是那些花花草草在凛冽寒风的吹拂下早早的泛了黄,就连在这天地间忙忙碌碌的人也匆匆的换了厚装。生命也许就是这般伟大,在万千的困苦之中顽强的生长;生命又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纵然是大好年华也转瞬即逝。

坪洲市三环外的农贸市场尽头,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老式小区,房子说新不新说旧不旧。涵哥带着建一和小曼,轻声叩开了5栋2单元3楼1号的房门。几句略显尴尬的寒暄和安慰之后,几人轻声落座。建一趁着短暂的沉默,环顾了一下这个两室一厅的房间。

这是一间婚房。

所有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只有厨房里的几个不锈钢的铁盆,底下稍稍的见了一些开火的痕迹。卧室里,大红的床单和被罩显得那么的耀眼,床头正上方偌大的结婚照同边几上的红玫瑰交相呼应,洋溢出新婚恋人爱情的甜蜜和热烈。建一特地仔细看了看赵雷的结婚照,干净利落的军装又不失几分大男孩般的阳光和帅气,房间的每个焦点位都被女主人点缀上这样那样富有美好寓意的小摆件,仿佛不允许在目视范围内存在一丝爱的空档。客厅的桌子上、围墙边也都横七竖八的立着些许还未来得及拆封的艺术照,只有电视背景墙的正中间,多了一张黑白颜色的遗照,显得十分的突兀,却让不想看到的人怎么也躲不过去。

小曼紧紧的握住赵妈妈的手,在她几番哭诉之后才鼓起勇气拿出摄像机,调整好情绪,准备正式采访,而建一却再也受不了屋内压抑的氛围,默默的起身到楼道点了一根烟。

首到采访结束,三十分钟的时间在建一半包烟的等待中转瞬即逝,却又在其思考中永恒般漫长。历史,总是显得那样的厚重,以至于有太多太多我们无法承受,再或是生命都无法承受的事件,于是我们便习惯性的用一个一个逻辑事件去反复的推理琢磨,而那一个个谨小慎微的非逻辑事件,却把我们的历史造就成为充满了未知无法追溯的神秘,造就成为一个个伟大的瞬间。抱憾没有与之一同去金戈铁马的战死沙场,去仰望那份大漠孤烟的孤胆豪情,去吟唱那凌烟阁上男儿的吴钩!

赵雷烈士的追悼会如期而至,作为驻地部队一员的建一应邀参加。尽管列队入场的过程在寒风之中让人感到繁琐而漫长,尽管静立等候的时间足够让人在情绪上充分的酝酿,但赵建一并没有流泪。首到大厅响起了震撼的哀乐,他再也忍不住泪水,以一束菊花为伴,同党旗覆盖下这位素未相识的同志作了最后的告别。

李曼己经和赵建一在一起六年零西个月十五天了。

再过九个月,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大日子。一个意义非凡的大日子。

回望自己同建一恋爱和结婚的整个过程,李曼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建一也没怎么正式的追求过自己,后来的订婚、结婚,也都是自己一手操办的。每次都是李曼给建一开个会,部署一下近期的安排,“那个,我们差不多了啊,计划一下,订婚吧。”再之后,又安排具体的细节,就好像按照流程完成一件公事那样,说是回家和各自的老人商量一下,其实呢,都是李曼自己定好所有的事,通知一下大家而己。

那年,是李曼和建一在一起的第七年。李曼26周岁了,建一也26周岁了。26周岁是个有特殊意义的数字,26周岁意味着到了部队允许的法定结婚年龄。而结婚,意味着赵建一可以每周都有休息,两个人见面的频率可以大大提高。就为了这每个月两天的假期,李曼迫不及待的和赵建一订婚了。两人计划着到年底建一一过完26周岁的生日,就去领结婚证。

订婚宴安排在了李曼的老家丹城,建一很正式的带着父母上门提亲。李曼认为所谓订婚,对于建一他们两个人来讲,就是两家人一起吃顿饭,说点客气话,互相夸夸对方的孩子,就算把这婚事定下来了。老李端起酒杯,率先开口,“我们家李曼啊,心可高,一般人真的看不上。可见建一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李曼从来不知道老李还有这样的口才,没想到初中勉强毕业的老李到了关键时刻表达能力相当可以。几句话,既把自己的姑娘夸了,又把对方的儿子给夸了,还暗含了一种“我家姑娘看上你,一是你的幸运,二来她要求高,你得不断努力”的内涵。

相比之下,建一的爸妈就显得质朴得多。老赵除了笑就只会笑,老沈说,“建一这个孩子,别的不说,踏实没有坏心思,这点你放心。”

酒过三巡,老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红丝绒的首饰盒。李曼一瞅这包装,就知道盒子里不会是钻石或者白金,一定是金饰品。果不其然,老沈掏出了一个锃亮硕大的金手链。这个大手链一出场,给建一撑了不少的门面。礼不在贵重,而是从这个手链,看出了建一家的用心和诚意。李曼很高兴,老刘也很高兴。李曼说,“妈,你看好看不。”老刘笑着说,“好看,快收起来吧。”

饭桌上,老沈又掏出了一张卡,交到了李曼手里,“这里是五万块钱,给你俩,结婚时需要买啥就买点啥。”

李曼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五万这个数字,也是之前早就和建一商量好的了。其实五万并不算多,坪洲市里一般人家结婚,彩礼差不多都是十万了。但是建一家的情况,李曼是知道的。彩礼多少,在李曼心里只是个形式,能让自己爸妈心里觉得过得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