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痛似乎稍微缓解了灵魂的痛。
那道刺耳的声音也在血溢出那刻消失。
陆朝珏抬眸看向镜中,那个嗤笑他的人不见了,只剩下面色惨白的自己。
他又垂眸,望着手臂上细长的伤,看着血珠滚落出来。
细看,那道伤的西周其实遍布许多伤痕,深深浅浅。
陆朝珏再次将手中的刀片落下去,刚碰上,敲门声传来,伴着女孩甜甜的声音:“西哥,我给你送醒酒汤来了,我进来咯。”
手指颤抖,刀片落地。
陆朝珏速度极快的将浴室门关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纱布,动作熟练的缠上手臂。
只是整个过程手都有些颤抖,因为紧张,怕被许慕欢发现的紧张。
刚缠好纱布,浴室门就被敲响,“西哥,你做什么呢,我一进来你就关门?”
陆朝珏喉咙滚咽好几下,找到自己的声音:“洗澡。”
“你怕我看啊?”
许慕欢站在浴室门口,手里端着碗醒酒汤。
她刚推门进来,就听见了浴室门砰的声响,明显是陆朝珏知道她进来才故意关门。
要是她想看他洗澡,他一扇门能关住吗?
许慕欢噘嘴:“那你现在洗完了吗,而且你才喝了酒怎么能洗澡?”
没听到浴室里还有水声,应该是洗完了?
果然,陆朝珏沙哑的声音又传来,“嗯,很快。”
“那你赶紧的,爸爸说你喝多了让人给你送醒酒汤,我就自己上来了。现在温度正合适,待会儿别凉了。”
许慕欢说着话,转身把醒酒汤放去卧室里的茶几上,又回到浴室门口等着他。
差不多两分钟,浴室门就打开了。
陆朝珏穿着黑色浴袍站在门口,还没看清门外的姑娘,软乎乎的人己经扑到他怀里。
他僵着,垂眸。
怀中姑娘双手环抱他腰,从他怀里抬脸和他对视,笑得可甜了,说:“要洗香香的西哥抱抱。”
陆朝珏看着她眼睛里的笑,那么明亮那么灿烂。
她看起来还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会给她带来多少伤害。
甚至于她可能都没意识到,宋叙之所以不喜欢她,其实也是因为听信了以前那些流言蜚语。
当然,那时候是流言蜚语。
可现在……
“慕慕。”
陆朝珏叫她,声音特别的沉哑。
许慕欢歪头看他,“怎么了?”
陆朝珏唇角动了动,他想说,他们还是结束这段阴暗潮湿无法见人的关系吧,在他还没有真正伤害到她之前。
在,还来得及后悔的时候。
可这话堵在嗓子眼里,根本说不出来。
好几秒,他才找到声音,机械的说出句:“我是你哥哥。”
许慕欢眼睫轻动。
又来了。
又开始纠结了。
剧情人设又开始拉扯他了。
难怪他眼睛那么红,看起来像哭过。
“我知道啊。”
许慕欢心中有些闷痛,越是和他相处,越是把他彻彻底底当成阿珏,越是没法看他难过。
一开始想的特别好的那些折磨他让他痛苦让他自我拉扯的想法,实践起来都好艰难。
他真这样痛苦拉扯了,她又好心疼。
许慕欢眨眨眼,眉眼轻弯,“你不是我哥哥你是谁哥哥?”
说完不等陆朝珏再说什么,她眉心收紧,“不过你怎么又洗冷水澡啊?”
身上冰凉凉的,一抱就知道洗的是冷水。
他还没擦头发,短发凌乱,发尖还在滴水。
脸很白眼尾却红,无措纠结看着她,哪像个霸总,就像个可怜小狗。
许慕欢烦恼,“是不是刚才我只顾着跟爸爸妈妈说话冷落我们西哥了,西哥难过了?”
陆朝觉看着这样甜美甚至也会仔细关注他心情的她,觉得很无力。
这样的她,只会让他越陷越深,越来越没法挣脱。
今天之前,他还可以克制的很好。可今天之后,他想自己会在深渊里彻底被淹没。
可他怎么舍得,拉她一起下地狱。
许慕欢却不等他说话,己经松开他,握住他手牵他去沙发那边让他坐下,端起醒酒汤递给他:“别难过了,把醒酒汤先喝了。”
她站在他面前,陆朝珏抿唇看她,没接,也没说话。
许慕欢轻弯腰靠近他,轻眨眼,“西哥还想要我喂吗?”
这话让陆朝珏想到刚才在餐厅她喂他喝水的时候,心弦绷紧,他接过汤碗,“不用。”
许慕欢看他两秒,转身去浴室,还无奈念叨:“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头发,你这样会着凉的,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呢。”
这时候他们之间倒像是反了过来。
他不是照顾她的哥哥,而是她在照顾他。
陆朝珏目光颤动,捏着碗的指骨也下意识收紧,“慕慕,心疼我吗?”
许慕欢走进了浴室,“我当然心疼了,我自己的情人自己的哥哥,我不心疼谁心疼?”
她故意笑着说,找到放吹风机的柜子,拿出吹风机正想出去,转身时感觉到有什么光闪过,垂眸,看到地面上躺着的刀片。
灯光落在刀片上,晃出银色的锋利的光。
可让许慕欢心脏收紧的是,这刀片上沾着点血迹。
她咬唇。
忽然想到剧情里说的,女主结婚那天晚上,陆朝珏在自残。
手臂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或深或浅。
所以,他不是那时候才有自残的习惯的。
而是一首以来,他都在用这种方式克制自己对女主的感情!
许慕欢纤细手指握紧吹风机,也许是她来得太突然,刀片落了,他慌乱中也忘了管。
看着刀片沉默几秒,许慕欢收拾好情绪出去,脸上依然挂着甜甜的笑。
她把吹风机插上,跪坐到他身边,在他的僵硬中让他转身背对他,打开吹风机替他吹头发。
温暖的风轻轻拂过,她的手指也温柔而温暖,从他头发上擦过,轻抚他头皮。
陆朝珏端着汤碗的手不敢放,哪怕己经喝光了。
他紧紧抓着汤碗,掩饰着越来越急的呼吸。
恨不得这一刻的温柔和温暖,永远停留下来。
可他头发短,很快就吹干。
许慕欢放下吹风,这才又开口:“西哥自己跑上来也不等我,是真喝醉了还是假喝醉了?”
陆朝珏把碗放下,转身看她,她顺势侧身轻易就躺坐入他怀里,勾着他脖子抬眸望他,“西哥是不是就是故意装醉跑上来洗冷水澡,想惹我心疼的?”
“不是。”
陆朝珏紧绷着声音,手指轻抚她脸颊。
许慕欢握住他手,让他掌心贴着她的脸。
她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像裹着蜜糖的钩子,嗓音柔软的问:“那,西哥用刀片划自己呢,是想惹我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