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

“姓名?”

“男。”

“性别?”

“白十二。”

“左瓣屁股上有两颗痣,还是三颗痣?”

“没有痣。”

“爸爸最爱谁?”中年男人问。

“英俊潇洒白十二。”

“怎么心里一点数没有!”男人骂道。

“妈妈最爱谁?”女人问。

“我!白十二!”

“少自恋了,妈妈最爱钱,其次是爸爸。”女人说。

“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女人问。

“没有女朋友......”

“这不是我们的儿子。”男人和女人互视一眼,同时点头。

“亲子鉴定太贵。”白十二掏出菜刀丢在饭桌上,“血浓于水,不信可以歃血认亲。”

“老实交代,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喜欢男的?”男人意味深长地问。

“愿苍天,辨忠奸。”白十二猛捶胸口。

“好了,今天的问话结束,勉强承认你是我们的儿子,吃饭吧。”女人温柔地说。

白十二很无奈,每次回家都得接受拷问,像是一场神秘的仪式。

这要归咎于一年前的那场事故,那时候【他】还没有穿越而来。

这世间有种弱小神弃,它本无相亦有万相,称为无面鬼,最爱复制他人的脸皮。

趁“白十二”不在家时,混了进来。

幸好那晚忽然下起一场大雨,他提前回家。

回到家里,见到一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打昏了他的父母,闪烁寒光的刀架在他们的脖颈上。

脑袋“嗡”的一声响,他大叫一声冲了上去,与其扭打在一块。

这无面鬼只有变相的能力,体质比一般人还要羸弱,被他几拳打得缩成一团。

不过他失去了理智,忽视了无面鬼手中的刀,腹部不幸喇开一个大口子,肠子哗啦啦地流淌。

开始很难受,然后突然周围很平静,心里很舒服,周围的一切一清二楚,他看见无面鬼脸皮缓缓脱落,他听见有人说:快滚!似乎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说的......无面鬼落荒而逃。

他看见父母安详地睡着,他看见一缕光,从窗外射进来。

从这一时刻开始,一个记不清前世今生的灵魂在这幅皮囊里猛然苏醒。

伤口神奇般地复原,原宿主残留一丝灵魂,为那缕游魂提供了记忆。

他叫白十二,父亲叫白日,母亲叫易衫婧。

家境似乎贫寒......

他的父母醒来后,了解到一个不用整容就能换脸的怪物,便整日忧心忡忡,害怕这种事日后还会发生,于是每天都会换着花样问一些莫名其妙,却在三人情理之中的问题,以辨真假。

“宝贝,这是你爱吃的鸡爪子。”母亲夹菜,眉开眼笑。

白十二自觉地端起碗去接。然后,红烧的鸡爪子落在了父亲的碗里。

“我发现你们才是真爱,我只是意外。”白十二耷拉着脑袋。

“你不是意外,宝宝。”母亲温柔地说,“最开始确实是意外,是我们没做好安全措施,可是,当我吃了两次堕胎药都没把你打掉,性质就变了,你哪里是意外,明明就是生命的奇迹!”

白十二欲哭无泪。

这两人虽然不是他真正的父母,但这一年的相处,以及原宿主剩余的情感残留,白十二体验到令人沉醉的亲情。

晚饭吃罢,冲了澡,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回忆白天触碰到【月器】时,身体像是喷涌而出的泉水,躁动且充满活力。

可是,水愈发浑浊,意识渐渐模糊。

这种脱离掌握的感觉很不妙,所以才会毅然决然丢弃那个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神器。

人嘛,不要想着一步登天,没有打好基础,站得越高,只会摔的越惨。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呀?”

无人应答。

咚咚——

心下一惊,白十二掏出手机,在“父母相爱 儿子意外”的群里问:你们敲的门?

“我洗澡呢!”白日的老婆说。

“我和老婆洗澡呢!”婧婧的老公说。

“......”

白十二发了一个点赞的表情包。

房子里就三个人,不是他们,那敲门的是?白十二手心冒汗。

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硬着头皮,轻轻掀开被子,不穿鞋,屏住呼吸,贴着墙壁蹑手蹑脚挪到门边。

敲门声像是医院狭小走廊回荡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阴冷森然,他脑袋慢慢伸向猫眼,一只眼睛贴在上面。

“妈呀!”白十二大惊。

一把拉开门,红着脸道:

“我的娘啊,大晚上能不能不吓人。”

易衫婧捧腹大笑,笑的没力气了,才说:

“你不就是吓大的吗?”

“好好好!再上当我就是龟儿子!”他认真地说。

“老公,有人骂你亲爱的老婆是乌龟!”她朝客厅委屈地喊道。

“谁?谁?告诉我谁骂的!”传来男人的叫声。

白十二气急败坏,不等这两位兴师问罪,一把摔上门,跳回床榻。

嘴里念念有词:“想个办法,一定要吓回去。”

咚——咚——

这回是敲击玻璃声,一下一下,缓慢地敲。

不用想,又是这对幼稚家长的恶作剧!白十二不以为意,在群里发消息:你们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

不对!消息刚发送,他忽然头皮发麻,他家住在十二层,窗户对面是相隔至少五十米的小区楼,谁能敲响窗户?

抖抖颤颤,扭头看向窗子,一只甲壳虫正撞击玻璃......哎呀,原来又是虚惊一场,我就说,白天已经够倒霉了,晚上怎么可能还会遇到怪事呢......白十二松了一口气,脸贴着玻璃,对着虫子吹气,想要将它吓走。

咚!

一只光着的脚猛然撞在玻璃上!

他心跳停了半拍。

身子吓得后仰,硬着头皮看去——脚面发白,指甲发黑,再往上看,一个老人吊死在窗外,身披黑色长衫,在风中飘荡,嘴巴微张,一副随时都能张口说话的模样,一双灰白,死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十二。

白十二惨叫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冲向房门。

老人在空中晃荡,脚再次接触玻璃,将之撞碎,尸体摔进室内,僵硬的落在床上,灰白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房间温度似乎一瞬间骤降至少十度。

白十二此刻逃至门边,门把手向下一按,门开了,透过门缝,看见一抹令人绝望的黑色。

厚厚的门板被击穿,木屑横飞,一只犹如陨铁般坚韧的手,死死捏住他的脖颈,锋利的爪刺破了皮肉,血顺着皮肤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