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网络萌芽

1993年早春,中关村街头的细雨淅淅沥沥,仿佛给那些堆叠着的调制解调器包装箱蒙上了一层薄纱。我站在红星厂新落成的计算机中心,目光被Novell网线吸引,那网线在日光灯光下泛着神秘的蓝光。林小梅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Windows NT 3.1的TCP/IP协议栈,CRT显示器上数据包的轨迹如同流星雨一般闪烁,我们正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工程——搭建全国首个工业现场总线系统。

“三号车间的令牌又丢失了。”陈大勇皱着眉头,扯下点阵打印机吐出的网络诊断报告。那连续纸上的CRC校验错误看起来就像断裂的基因链,他无奈地说:“国产PLC和进口SCADA系统的通信协议不兼容啊。”这一消息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仿佛一团乌云笼罩在我们心头。

就在这时,父亲推门而入,他带着邮电部的加密函件。他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X.25网络拓扑图,表情严肃地说:“国际制造联盟要验收我们的远程监控系统。”他展开传真纸,那上面父亲1982年手绘的载波通信图与光纤布线图交错在一起,“德国西门子的工业以太网己经投入使用了,我们的压力很大啊。”听到这个消息,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们围在被解剖的进口路由器前,就像一群试图破译机械神经元的生物学家。突然,林小梅举起逻辑分析仪兴奋地喊道:“看!曼彻斯特编码的时钟漂移!”我们看向示波器,那上面的波形如同两列错轨的地铁,这一发现暴露出RS - 485总线与TCP/IP协议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时域鸿沟,就像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横在了我们面前。

“用软件定义网络重构协议栈?”我一边翻开斯坦福大学的进修笔记,一边犹豫地说,手指在“协议转换网关”章节颤抖着,“但实时性会劣化40%...”这似乎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窗外春雨敲打防静电窗帘的节奏突然激发了我的灵感。父亲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他抽出参与“银河 - II”超级计算机研发的日志,翻到某一页,那页泛黄的并行通信协议竟与工业物联网架构有着奇妙的暗合之处。林小梅像是得到了神谕一般,敲击键盘的手势如同在编织光缆,C++代码在屏幕间迅速跳动,仿佛架起了一座跨越时代的桥梁。

然而,困难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雷暴导致全网瘫痪的深夜,我们蜷缩在屏蔽机房里重新驱动。陈大勇的防静电手环上结满了冷凝水,他呼出的气息在光纤接口表面凝成微型彩虹。每一个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当最后一个握手信号完成同步,原子钟开始倒计时最后72小时,时间仿佛变成了最无情的敌人。

验收当天,八级阵风呼啸着掀动厂区的光缆,整个环境充满了不安定因素。林小梅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键。瞬间,AGV小车沿着数据流划出银蛇般的轨迹,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突然视频监控系统在电磁干扰下蓝屏了,陈大勇扑向备用信道的动作被应急照明定格成了雕塑,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启动声表面波冗余传输!”父亲的吼声突然响起,震落了机房顶棚的尘埃。林小梅反应极快,切换通信模式的速度快过光开关。当载波信号通过厂区广播系统传输时,国际观察员的瞳孔在示波器的绿光中放大如黑洞,他们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讶。

“端到端时延18毫秒!”验收组长的声音穿透防辐射玻璃。他手中的惠普工作站滑落在防静电地板上,Unix系统里的仿真数据在实时工业流面前分崩离析。父亲走到光纤配线架前,轻轻抚摸着,1982年手绘的载波机电路与此刻的波分复用器仿佛产生了共振,就像奏响了一曲和谐的乐章。

庆功宴设在智能化仓库,堆垛机送来冰镇北冰洋汽水。林小梅切开印着“万物互联”的晶圆蛋糕时,陈大勇的泪珠在剑桥大学邀请函上折射出七层协议模型。窗外,首套远程监控系统正将车间的脉搏汇入亚欧海底光缆,那是我们成功的标志,也是我们走向世界的开端。

当工业互联网首次接入国际制造联盟平台时,我们站在中控室俯瞰地球三维投影。林小梅熟练地切换着五大洲的工况数据流,九三年的朝阳正从OPC服务器集群的散热孔升起,那光芒仿佛在为我们的成就喝彩。陈大勇用多国语言解说架构的声音通过卫星中继回荡在空间中,每一个数据包都精准如原子钟的铯原子跃迁。

可是,雷暴再次来袭,在这个瘫痪城市电网的深夜,我们又投入到了调试第二代工业云平台的工作中。父亲突然指向监控大屏,我们看到故障诊断算法的轨迹在电磁脉冲中画出康托尔集,自研协议的控制流与新员工夜校的拓扑学作业交织在一起,就像两个纪元的通信兵在闪电中传递烽火。未来还有多少挑战等待着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我们知道,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