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仲夏,红星厂新建的CIMS中心里,交换机的蜂鸣声和窗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着一场特殊的交响曲。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HP 9000小型机上不断滚动的MRP - II数据流,那一串串字符就像是神秘的密码。林小梅则全神贯注地调试着Oracle数据库的存储过程,在21寸球面显示器上,SQL语句如同丝线一般编织成一张复杂的网。我们都深知,此刻正在攻克的是全国首个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艰难战役。
“生产计划模块又死锁了。”陈大勇皱着眉头,一把扯下激光打印机吐出的跟踪日志,A3纸上的事务回滚记录看起来就像纠缠不清的DNA螺旋。他大声说道:“国产MES系统和进口ERP的物料编码冲突。”大家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这个问题就像横在我们面前的一座大山。
就在这时,父亲带着国家CIMS工程中心的红头文件推门而入。他身上的的确良衬衫被汗水洇出了盐渍,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他顾不上擦汗,便展开一张工艺流程图,那流程图的边缘,父亲1985年手写的“准时制生产”笔记与JIT算法交错在一起。他严肃地说:“一汽大众要求实时同步生产数据。德国人的SAP R/2系统己经上线三年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感觉压力更大了,仿佛被卷入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旋涡。
我们围在被解剖的AS/400服务器前,就像一群试图破译机械基因组的遗传学家。每个人都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解决办法。突然,林小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高高举起协议分析仪喊道:“看!EDI报文的结构化异常!”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逻辑分析仪,只见上面的数据包如同断裂的染色体,这一下子暴露出X.25网络与TCP/IP协议之间那巨大的语义鸿沟。
“用中间件重构数据模型?”我一边翻开从剑桥大学带回来的进修笔记,一边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在“异构系统集成”章节颤抖着。我犹豫地说:“但事务完整性会下降25%...”这个方案似乎并不是那么完美,大家又陷入了沉思。
窗外,雷雨突然拍打防雷网,那巨大的轰鸣声却意外地激发了我的灵感。父亲像是也受到了启发,他迅速抽出参与“863计划”CIMS主题论证的日志,仔细翻找着。突然,他眼睛一亮,指着某页泛黄的PDM流程图说,这个流程竟与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暗合。林小梅像是得到了指令,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那敲击的手势就像在弹奏管风琴一般。很快,CORBA组件在UNIX系统间架起了一座数据立交桥,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然而,困难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在全厂停电的深夜,整个厂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UPS机房里还有微弱的应急灯光。我们蜷缩在那里,重写事务日志。陈大勇的防静电服被汗水浸透,他腕表的表盘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最后一个两阶段提交协议通过验证时,原子钟开始倒计时最后96小时,我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验收当天,台风在东海沿岸肆虐。狂风呼啸着,似乎想要阻止我们的验收。林小梅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同步键。就在这一瞬间,三大车间的数据流在FDDI环网上汇聚成一条壮观的“银河”。大家刚要松一口气,突然,条码打印机的碳带在潮气中卡死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大家的心又悬了起来,就在这时,陈大勇毫不犹豫地扑向热敏备份系统,他的身影被闪电定格成了剪影。
“启动RFID冗余采集!”父亲的吼声震落了机房顶棚的积灰。林小梅反应迅速,切换数据源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比光交换机还要快。当电磁波穿过潮湿的空气时,德方监理的瞳孔在数据可视化大屏上扩张成黑洞,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系统集成度91.7%!”验收组长的声音穿透防弹玻璃,在机房里回荡。他手中的IBM ThinkPad因为震惊滑落在防静电地板上,OS/2系统里的仿真模型在实时数据风暴前土崩瓦解。父亲则走到光纤终端盒前,轻轻抚摸着,1985年手绘的看板管理图与此刻的LEAN看板数字孪生体共振如和弦,仿佛是跨越时空的呼应。
庆功宴设在智能化立体仓库,堆垛机送来了冰镇盐汽水,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林小梅切开印着“中国智造”的晶圆蛋糕时,陈大勇的泪珠在哈佛大学聘书上折射出SCOR模型。窗外,首套集成系统正将车间的呼吸同步至太平洋彼岸,这是我们成功的见证。
当CIMS首次接入全球供应链时,我们站在中控室俯瞰地球拓扑图。林小梅熟练地切换着六大洲的物料需求计划,九西年的朝阳正从EDI交换机的散热孔升起,那金色的阳光仿佛是为我们的成功洒下的光辉。陈大勇用七国语言解说BOM结构的声音通过卫星中继回荡在中控室里,每个数据元都精准如铯原子钟的跃迁频率。
可是,雷暴再次来袭,在这个瘫痪市政电网的深夜,我们没有丝毫懈怠,又开始调试第二代数字主线。父亲突然指向全息投影,我们惊讶地看到,产品基因的追溯轨迹在电磁风暴中画出曼德博集合,自研算法的信息流与新员工夜校的拓扑动力学作业交织在一起,就像两个维度的工程师在量子隧道中握手。这神奇的一幕,仿佛预示着我们在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的探索之路上,还有更多的奇迹等待着我们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