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扶苏的看着泗水亭治安的状况的简报。
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一旁的苏暮雨说道。
“明日辰时，召集沛县各乡、亭之啬夫、游徼、亭长，以及县衙主吏掾、狱掾等主要吏员，于县衙大堂议事。”
“是，公子。”
苏暮雨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知道，扶苏这是要对刘季进行动手了。
而命令则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一样。
在沛县官场激起了层层涟漪。
各乡、亭的基层小吏们接到传令，无不心中忐忑。尤其是泗水亭长刘季及其周围的核心圈子，更是炸开了锅。
丰邑中阳里，一处简陋的院落内，酒气尚未完全散去。
身材高大、面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刘季，正拿着那份盖有县衙官印的传令竹简，眉头微皱。
那双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内蕴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大哥，这扶苏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正是刚闻讯赶来的樊哙。
他膀大腰圆，一身屠狗练就的蛮力，此刻脸上满是担忧。
“他早不召见，晚不召见，偏偏这个时候召集所有人，不会是想拿我们开刀吧？”
一旁，身着主吏掾官服，气质儒雅沉稳的萧何，则轻轻摇了摇头。
“樊兄弟莫急，长公子初来乍到，召集下属，了解情况，本是常理。”
他有些犹豫的说道。
“只是……这位长公子行事深不可测，我等确实需小心应对。”
他看向刘季。
“季兄，你意下如何？”
刘季则毫不在乎的将竹简随手一抛，哈哈一笑。
“怕什么？他扶苏是龙子凤孙，咱老刘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吃了咱不成？”
话虽如此说，他眼底深处的那抹凝重，却并未逃过萧何的眼睛。
萧何知道，刘季看似粗疏，实则心思缜密，尤其是在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上，绝不会掉以轻心。
“明日，我等一同前往便是。”
刘季站起身，拍了拍樊哙的肩膀。
“哙，到时候少说话，多看多听。萧何，你我同行。曹参那边，也通知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
“喏！”
樊哙瓮声应道。
萧何则点了点头。
翌日，辰时。
沛县县衙大堂之外，早己聚集了数十名来自各乡、亭的官吏。
他们这些官吏，各自扎堆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脸上大多带着紧张和不安。
县衙周围的守卫明显加强了，那些身着黑色劲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侍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让这些平日里在乡间作威作福的小吏们，更感压抑。
刘季一行人抵达时，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季依旧是一副惫懒模样，双手拢在袖中，不时和相熟的吏员打着哈哈，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萧何紧随其后，面色平静，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曹参则是一贯的沉默寡言，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军旅之人的干练。
樊哙则如同护卫一般，寸步不离刘季左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泗水亭长，刘季到！”
随着门吏一声拉长的通传，刘季整了整略显褶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踏入了大堂。
县衙大堂之内，气氛肃穆。
正上方，扶苏端然而坐。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玄色深衣，边缘绣着精致的云纹，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却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威严。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深潭，让人看不透深浅。苏暮雨则侍立在他身侧，神情恭谨，却如同一柄随时可能出鞘的利剑。
堂下两侧，县丞李茂等县衙主要官员早己垂首肃立。
刘季等人进入大堂，按规矩上前行礼：“下吏泗水亭长刘季”
“主吏掾萧何！”
“狱掾曹参！”
“游徼樊哙”
“参见县尊！”
西人一同朝着扶苏行礼道。
“免礼，入列。”
扶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季等人依言站入队列之中。
刘季看似随意地抬眼，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堂上的扶苏。
心中暗道。
好一个气度非凡的公子！单是这份不动如山的气势，就远非寻常权贵可比。
咸阳城传闻他斩杀了剑圣盖聂，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扶苏的目光，也第一时间落在了刘季身上。
这就是刘季，未来的汉高祖刘邦？
眼前的刘季，身材确实高大，面相也算周正，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市井气和游侠习气。
与史书上记载的“隆准而龙颜，美须髯”似乎有些出入。
不过，那双眼睛倒是藏得够深，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在观察、在判断。
还有他身边那几人，萧何内敛沉稳，曹参刚毅果决，樊哙勇悍忠诚……果然是人才济济。
暗河的情报没有错，此人天生便有聚拢人心的魅力和领袖气质。
这样的人！
若是不能够为己所用，必定是心腹大患！
扶苏心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但随即被更深沉的考量所取代。
“诸位！”
扶苏开口，打破了堂上的寂静。
“本官奉陛下之命，督掌沛县。”
“数日来，己阅览县中卷宗，对沛县情况，略有了解。”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最终定格在刘季身上。
“泗水亭，地处要冲，来往人杂，治安尤为重要。”
“刘亭长，近来亭内可还太平？”
来了！众人心中一紧，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刘季上前一步，拱手答道。
“回禀县尊，托陛下洪福，县尊威名，泗水亭地面上，大体还算安稳。”
“只是……亭内地少人多，青壮游手好闲者亦不少，偶有小偷小摸、斗殴滋事，下吏也颇为头疼。”
他这话半真半假，毕竟亭内最大的游手好闲者就是他本人。
混混头子说自己亭内混混多。
此话恐怕在场之人没有多少信者。
而扶苏面色不变。
开口说道。
“哦？游手好闲者众？秦法严苛，为何不令其归农？或是征发徭役，以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