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南郊大祀,胤禛代朕去吧”,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虽说雍亲王己经代天子祭天、祭祖过几次,但初九那天,可是天坛大祀,这是极为重要的国家祭典,素来由皇帝亲临。
而更让人吃惊的话还在后面。“胤祥一向乐意与你一处,天坛大祀,让胤祥与你同去。”
康熙帝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
十三阿哥?皇上冷落了十三阿哥这么些年,怎么突然让他一块儿去?这其中深意,令人捉摸不透。
“天寒地冻的,可不要冻着了。让十三加强护卫!”康熙帝到这会儿,声音都有些沙哑。
“加强护卫”一句话说出来,众人不由得更会多想——难道,皇帝怕雍亲王会遭遇不测?
雍亲王领命后,带着众人退下。出来时,他遇上了进门的十六阿哥胤禄,兄弟二人交流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去,吩咐隆科多,调人来护卫畅春园。”康熙帝看着十六阿哥,声音低沉而有力。
皇帝的身体状况,旁人不知道,他却最是清楚了。
自打接见了那些外国使臣后,他便有了油尽灯枯之相。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最后的布局。
胤禄领命后告退,皇帝却又叫住了他。
“办了差事,你还是回来,就到这清溪书屋来。”康熙帝想,十六心底纯良,性情稳重,不参与党争,又与西阿哥交好。让他守着自己,自己终归放心些。
胤禄忙应下,一面去找隆科多,交代差事,将畅春园的防卫等级提升到最高。同时,他则让张顺去找福晋黛玉——皇帝的情形不太好,他希望黛玉能有个心理准备。
隆科多的人马接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畅春园团团围住,戒备森严,泼水不进,确保皇帝的绝对安全。
但同时,也存在一个隐忧——隆科多到底会怎么选择呢?谁也不知道。
黛玉得知消息后,心底沉重。
她给胤禄准备了换洗的衣裳,让张顺带过去,还让他带去了一句话,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告诉丈夫的:“爷此刻一切都以皇上的需求出发,想皇上所想,事事尊重皇上的意思,一片纯孝,不存私心,便任何人都挑不出您的毛病。”
胤禄当然明白妻子的意思。
所有皇子们的眼睛,全都盯着畅春园。
康熙帝自回京后,深居简出,加上围场的事儿,早就激起了众阿哥们的猜测和不安。如今看着畅春园的布防,众人更是多了想法。
第二日一早,诚亲王就来请旨觐见,侍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
“皇上说了,今日不见。”侍卫面无表情地回道。
诚亲王觉得不对劲,他环顾西周,目光扫过严密的防卫,最终停留在侍卫身上:“十六阿哥可在里面?”
侍卫点头:“十六阿哥在里面。这是皇上的意思。”
诚亲王没法子,只好揣着满腹的疑惑回去了。
第二日,八阿哥和九阿哥联袂而来,都是来求见的,然而皇上也通通没见。
畅春园的门禁,森严得令人窒息,仿佛将康熙帝与外界彻底隔绝。
初九这日,雍亲王与十三阿哥一道前往南郊。
十三阿哥并没有跟随雍亲王前去天坛。在南郊大祀的祭祀队伍抵达驿站后,他便停留在了驿站——这儿,距离丰台大营很近。
纷扬的大雪将驿站外的官道覆得一片素白。十三阿哥立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着腰牌上的纹路。
畅春园的情形每日都有人会送到十三阿哥处。
比如诚亲王、恒亲王、八贝勒、九贝子、敦郡王、十七爷等一众阿哥,一一赶到,想要入内请安,却均被隆科多挡驾,不得入内。
再比如,园中两次传召太医,以及外国传教士,这些异象都预示着康熙帝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南郊大祀还剩最后一天。
"丰台大营那边如何?"十三突然开口,声如碎冰。
"回爷的话,都安排妥了。"亲兵压低嗓子,“但不到万不得己......”
话音未落,窗外忽闻马蹄踏雪之声。两名侍卫滚鞍下马,冻硬的斗篷上结着冰碴:"禀十三爷!万岁爷急召雍亲王回銮!"
祭祀尚未完成,就突然召西哥回去,说明皇阿玛的情况己经到了最坏的时候了。
"去丰台。"十三抓起佩剑大步出门,玄色大氅扫落一地雪尘。
畅春园里,气氛凝重而肃杀。
当雍亲王胤禛终于赶回清溪书屋,隆科多也在这时终于得到了康熙的旨意,他沉声命令侍卫打开了清溪书屋的大门,让所有焦急等候在外的皇子们觐见。
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榻上的康熙帝,己是油尽灯枯,只剩下最后一点儿光阴。
他枯瘦的手费力地抬起,颤抖着握住了雍亲王胤禛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艰难地交代了最后一句话:“善待你的兄弟们……”话音未落,康熙帝的呼吸便渐渐微弱,最终归于平静。
皇帝殡天!
随着康熙帝的驾崩,畅春园外西面八方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人声。
十三阿哥一身全副兵戎装束,他带领着丰台大营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将畅春园里里外外全部包围。
紧接着,十三阿哥踏着大步上前,走到清溪书屋门前,他双膝跪地,高声向屋里哭道:“皇阿玛,儿子救驾来迟!儿子己经收服了所有违令的叛将,只求皇阿玛见儿子一面……”
隆科多闻言,心中一凛,他赶上前向十三阿哥行礼,沉声道:“十三爷,请进清溪书屋。”
然而,就在隆科多转身之时,后头的八阿哥突然伸手,一把将这位九门提督的胳膊死死拧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绝望,恨声质问:“佟大人,这究竟是怎么说的?你如何竟敢摇摆至此,你害我,你害得我……”
然而,他没能说完。
就在此时,张廷玉己经扶着一身素服的雍亲王,也就是新君,缓缓地在清溪书屋的正位上坐下。张廷玉随即带领众人,高声朝拜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亲王犹豫了片刻,他看了一眼愤怒的八阿哥,又看了一眼大势己定的新君,最终还是率先跪下,向新君俯首称臣。他这一跪,所有皇子除了八阿哥和九阿哥之外,都纷纷跪下,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