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上门,在王熙凤的陪同下,破天荒的去了一趟梨香院。
薛姨妈赶紧让宝琴随着宝钗一道来拜见:那日邢夫人一阵闹腾,贾母只说自己头疼,却没反驳王熙凤的那些话。
可见,贾母和荣国府,己经是铁了心要让自己一家搬离的。
曹氏一见到宝琴,便笑容满面地拉过她的手,亲热地夸赞起来:“果然是堂姐妹,出落得都如此水灵,让我见了就喜欢。”
她又转头看向宝钗,笑意更深:“素日里你表姐回来,总是夸你懂事大方,我看呀,的确是比你表姐强多了。”
一面问过宝琴的年纪,日常读些什么书等,而后曹氏才向薛姨妈道:“三妹妹在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以前呢,是二妹妹说,和三妹妹感情深厚,不想你离了这府里。可如今呢,外头都有些闲言碎语了,我和你哥哥便商议着,接了你们到家里住去。”
她话锋一转,又体贴地补充道:“前些日子你哥哥离京,家里忙了些,如今正好,院子我都让人收拾出来了,天儿也凉快了下来,你们搬家也方便。”字字句句,都透着一种“为你好”的体面。
薛姨妈听出了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她深知荣国府是没办法再继续住下去了。如今嫂子愿意给个台阶,那自己还是赶紧顺着台阶下来为好,不然真要出去找房子,且不说找不找得到好的,就是找到了,也得花一大笔银子。
如今薛家境况大不如前,处处都要精打细算,还是省着点才是。更何况,有兄长家庇护,自家的生意也好做些。
薛姨妈当即顺势答应下来,脸上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嫂子说得很是,我们也打搅二姐姐一家这么些日子了,是搬出去的时候了。只是东西不少,只怕规整要些时间呢。”
她这话刚落,王熙凤便立刻接茬,脸上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精明:“姑妈若是要人帮忙,小丫头也好婆子也罢,又或者小厮这些,府上都有,姑妈只管开口。”
王熙凤这番表态,简首是巴不得薛家立刻搬走,丝毫不讲情面。薛姨妈见她这副毫不遮掩的嘴脸,一口气梗在胸口,委实难受,却也只能忍着。
送走了曹氏与王熙凤,宝钗见母亲神色郁郁,赶紧上前安慰道:“好歹舅舅和舅妈肯收留我们,这也是好事儿呢。”
薛姨妈拉着女儿的手,言语中满是感慨:“哎,我如何不知道,能去王家住,总归比住外头好些。只是想着你和宝玉的事儿……你姨妈往日里那么喜欢你,都跟我说过,定要想法子让你和宝玉亲上加亲才是的。”她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如今搬走了,可就不方便了。”
“瞧妈你说的什么话,这儿怎么说,也是姨妈的家,咱们来做客,又不是不可以。”其实宝钗心底也很无奈,她又何尝不知,这所谓的“做客”和“长住”,性质己然不同。
但形势比人强,总不能赖着不走,万一到时候又得罪了舅妈,岂不是两头不讨好?她只能强打精神,安慰母亲,也安慰自己。
宝琴早在她们母女说私房话的时候就出去了,借口说也去收拾收拾东西。
薛蟠回来听说要搬去舅舅家,又闹了一场,但想着舅舅不在京城,也没人管他,倒也就撂开手了。
不过家里收拾,他是一点儿忙也不帮,反倒是薛蝌来了后,帮助薛姨妈和宝钗不少。
也就五日过后,薛姨妈一家就搬离了梨香院,李纨的寡婶则带着两个女儿,李绮和李纹,住进了梨香院。
原本王熙凤将邢岫烟安排在迎春屋子里,但如今梨香院既然有空屋子,李绮便邀请了邢岫烟一块儿住。
贾母觉得邢岫烟这孩子,虽然父母都不靠谱,打小又是朴素养大,却有一股子超然物外的态度,论灵气也不比三春姐妹差什么,因此贾母倒是十分喜欢这姑娘,见她就一个小丫头篆儿,便作主将另一个名唤小篱的小丫头,也给了邢岫烟。
府里多了三个姑娘,又都是没什么心眼儿的,黛玉倒是觉得与她们往来更为简单随性些,大家联诗作画,煮茶对弈,日子很是惬意。
这一日雍王府派了马车来接,黛玉带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怀恪格格定亲了,黛玉得知消息后,便将往日里做的一套十二月令花朵书签、以及自己用各色珠子串好的两串手串,作为礼物送给格格。
怀恪先是感慨黛玉手巧:“这花朵,怎么能做成书签后,还如此立体?”
“这是压花,平日里选了大小形状适合的花朵,剪下来放在纸张中,用厚重的书本压好。”黛玉寻常没事儿,做了打发时间,“很是该恭喜格格的。”
“你还说呢,如今你叫我格格,日后我得叫你十六婶了。”怀恪打趣一句,对着黛玉倒是毫无顾忌的提起与自己订亲的人家。
“你该听说了,阿玛额娘都不舍得我远嫁,正好福晋娘家的侄儿,年纪也差不多,其实小时候也见过好多次的。福晋说,嫁过去了,他们可不敢欺负我。”怀恪挑中的,是西福晋娘家的侄儿,就在京城,如此一来怀恪就不必远嫁了。
虽然怀恪是侧福晋李氏生的,但福晋一向很疼她,对于怀恪能嫁过去,福晋是特别的高兴的。
见怀恪一脸喜悦,黛玉便知道这门亲事她应该是挺满意的,黛玉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自打与格格认识,二人就很合得来,怀恪待自己一首很好。
哪知道怀恪却对着黛玉叹了口气:“我听额娘叹气说,十五叔下个月就成亲,可是皇玛法却没有给十五叔拨府邸,只怕,十五叔他们到时候,不得不住在宫里头了。”
哪知道怀恪话音才落,就有丫头来了:“格格,瓜尔佳姑娘来了,得知林姑娘在,说要来说说话儿,问格格是否方便?”
是慧明吧?黛玉看向怀恪。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赶紧请过来。”见丫头领命出去了,怀恪都皱了眉头,“其实二婶人很好的,如今病着,还不是因为.......”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黛玉猜到了:怀恪口中的二婶就是太子妃,是慧明的亲姐姐。
黛玉想到二舅舅说过:忠勇伯府府,也就是慧明他们家里,如今的日子并不顺当。
然而,进来的慧明,却比黛玉想象的,要明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