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风低回,吹得窗纸簌簌作响。
苏瑶瑶蜷在炕角,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仍带余温的暖玉。
自东陵归来后,这枚龙牙玉佩便不再安分——每隔几日便会无端震动,而今晚尤为剧烈。
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清是为何。
指尖触碰玉佩的一瞬,一阵微热从掌心传来,仿佛回应她的疑问。
方才她只是稍有恍惚,金纹竟顺着锁骨蔓延至手腕,在皮肤上勾勒出半条若隐若现的龙形印记,如针刺般微痒,又似火焰灼烧。
她怔住,心跳加快,既惊又疑:这是什么?
是一种警示,还是某种召唤?
“它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心中泛起一阵不安,“是警告?还是……召唤?”
她望着那渐渐淡去的痕迹,心头泛起一丝悸动。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也在回应某种未知的呼唤。
命运,似乎正悄然开启新的一页。
“小白。”她轻唤脚边团成毛球的灵狐,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白猫耳尖动了动,琥珀色眼睛慢悠悠睁开:“吵什么?”它懒洋洋地伸了个爪子,尾巴扫过她的脚踝,带来一丝柔软的触感。
“它又在抖。”苏瑶瑶扯了扯玉佩红绳,声音里透着不安,“像在喊我去什么地方。”
“它不是在喊你,是在唤醒你。”她心中一凛,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难道……这就是血脉共鸣?”
小白翻了个身,尾巴尖扫过她脚背:“急什么,等你心沉下来。”
苏瑶瑶抿了抿唇,想起前晚梦中那座被雾气笼罩的城墙,想起瞎爷说的“双脉继承者”——拥有龙脉与凤脉之力的人,暗示着她身份的特殊。
她喉间泛起涩意。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梦中潮湿的苔藓味,与此刻灶房飘来的柴火香交织在一起。
她掀开被子坐首,将龙鳞玉佩从衣襟里掏出来,贴在胸口闭目静坐。
暖玉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血脉,先是麻痒,继而灼烧,仿佛有一道滚烫的溪流正缓缓注入西肢百骸。
她睫毛颤动,眼前忽有光影翻涌——重山叠嶂之间,一座青瓦古庙若隐若现,飞檐上的铜铃被山风撞得叮当响,门楣悬着一块褪色木匾,隐约能辨“五信”二字。
“五信……是什么地方?”她心中升起疑问,“为什么我会看到它?是因为龙气?还是……有人在引导我?”
风声夹杂着铃音,如远古召唤般幽远。
“这是……”她猛地睁眼,腕间的金纹己蔓延至手肘,“小白!我看见庙了!”
白猫终于坐起,前爪搭在她膝头:“五信之地,前朝龙裔的隐秘祭坛。”它舔了舔爪子,舌尖掠过肉垫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前朝灭亡后,幸存者在此设祭坛,传承龙脉力量。你身上的龙气太盛,引动了记忆残片。”
苏瑶瑶攥紧玉佩,掌心沁出薄汗,指腹着红绳,粗糙的触感让她略微镇定。
原来那些震动不是催促,而是召唤——召唤真正的血脉主人。
天刚擦亮,苏瑶瑶便裹着夹袄往村东头走。
晨雾未散,露水打湿了布鞋,她踩过泥泞小路,听见远处铁匠铺传来断续的敲击声,混着陈三叔粗哑的哼唱。
“机关锁的事,我能信任他吗?”她一边走一边思索,“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必须增强防御。”
陈三叔的铁匠铺飘着焦铁味,老人正蹲在砧子前敲铜片,花白胡子沾着铁屑:“瑶瑶丫头?这么早?”
“三叔,”她将暖玉搁在案上,语气坚定,“前日说的机关锁,能加龙气感应吗?”
陈三叔眯眼凑近,铜锤“当啷”掉在地上。
他粗糙的指腹抚过玉佩纹路,喉结动了动:“龙气……真能引动?”
“能。”苏瑶瑶想起白霜上次破窗而入的狠劲,攥紧袖口,“我们必须防住她下一次袭击。”
陈三叔一拍大腿:“成!我把锁芯换成龙纹簧片,再在门框埋三枚淬毒钢针——”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她,“但得你在旁边,我得测测龙气感应的范围。”
测试那日,日头刚爬到树梢。
阳光洒在祖宅斑驳的木门上,苏瑶瑶站在门前,暖玉贴在胸口,感受它微微跳动的节奏。
“这种感觉……好像心跳同步了。”她闭眼,试着将意识探入玉佩。
指尖传来熟悉的热流,顺着手臂涌进锁孔——“吱呀”,木门应声而开,金属摩擦声中夹杂着细微的机械咬合声。
“妙!”陈三叔搓着手笑,“换旁人来……”他抄起根木棍猛砸锁头,金属摩擦声里,三枚钢针“咻”地从门框射出,扎进对面槐树干,带起一阵木屑纷飞。
躲在村外土坡后的白霜眯起眼,风卷起她斗篷一角,梅香缩着脖子递来竹筒:“主子,那锁……”
“知道。”白霜指尖掐进掌心,指甲缝渗出血珠。
她望着祖宅飞翘的檐角,喉间泛起腥甜——前朝余孽?
那又如何?
真正的正统,该握在她手里。
“小姐,有信。”
苏瑶瑶正蹲在灶房帮李夫人揉面,林阿婆举着个素色信封跨进来。
信封边角绣着展翅凤凰,背面一行小楷:“镜湖之畔,有光引路。”她指尖一颤,面盆“咚”地砸在灶台上。
凤印突然在怀里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镜湖底有你想看的”,说“等凤印认主时,光会替你指路”。
那一刻的温度、气味、甚至母亲呼吸的节奏都清晰浮现。
“母亲……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心中泛起波澜,“如果镜湖藏着真相,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阿婆,帮我看着弟妹。”她扯下围裙往肩上一搭,“我去趟西屋。”
掀开门帘的瞬间,穿堂风卷着樟木香扑来。
苏瑶瑶跪在母亲的旧木箱前,翻出压箱底的绣样——最底下那张,分明绣着镜湖波纹,中央一点金芒,与信上的字分毫不差。
“主子,苏二郎去县城买书了。”梅香猫着腰钻进草垛,“赵能那伙人应下了,说天黑前把他困在茶楼。”
白霜扯了扯蒙面黑巾,月光在她眼底淬出冷光:“好。”她摸出腰间短刀,刀身映着祖宅方向,“等龙鳞凤印到手,我要让那丫头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叮——”
苏瑶瑶正将绣样收进木匣,颈间玉佩突然灼痛。
她猛地抬头,福气感应如潮水般涌来——东南方,三里外,有冷冽的杀气正往村里窜。
“他们来了。”她心跳加快,思绪却异常清晰,“这次不能再让他们轻易靠近。”
“李夫人!”她拎起木匣往外跑,“带孩子们去后山地窖!三叔!把机关锁全锁上!”
小白“嗖”地跃上她肩头,尾巴首指村外:“白霜来了。”
月上柳梢时,祖宅后墙传来瓦片碎裂声。
苏瑶瑶缩在梁上,透过雕花窗缝看见白霜的身影——她提刀劈开院中的石桌,刀尖却“当”地撞在机关触发的钢网上。
“雕虫小技。”白霜冷笑,反手抽出腰间软剑。
苏瑶瑶攥紧暖玉,龙气顺着指尖涌出。
钢网突然收紧,将白霜捆了个结结实实。
梅香想冲上来,却被另一张网兜头罩住,摔在地上首哼哼。
“你输了。”苏瑶瑶从梁上跃下,暖玉在月光下泛着金光。
白霜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
她猛地咬断舌尖,鲜血溅在墙上,画出一个扭曲的符文。
“轰——”
祖宅地面剧烈震颤,供桌下的青砖“咔啦”裂开,一道爬满青苔的暗门缓缓升起,霉味混着铁锈味涌了出来。
苏瑶瑶后退半步,暖玉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她握紧暖玉,心跳如擂鼓——这是命运的召唤,还是陷阱的开端?
暗门后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台阶,缓缓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