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私塾初发现

苏瑶瑶,作为一个有着前世农业经济知识、聪慧且有主见的十二岁少女,在厢房里脚步急促地来回踱步,指尖紧张又无意识地绞着月白衫子的裙角,那裙角在她的动作下微微皱起。

案几上的算盘珠子还保持着昨夜拨弄的样子,蚕茧作坊这个月的进项又涨了三成,然而她微微蹙着眉,眼神中透露出不满足。

小满,那只活泼的小野猪,蜷在窗台上惬意地打盹,忽然耳朵机灵地支棱起来,冲她“哼哼”两声,接着小短腿用力蹬了蹬窗棂,身体也跟着扭动了一下。

她快步蹲下身,轻柔地摸了摸小野猪的脑袋,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两日在市集听到的对话。

“王家纸坊的竹纸又涨了两文钱,说是山里头砍竹子的人少了。”

“可不是?上回我家那小子写塾课作业,半张纸都要省着用……”

听到这些,她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坚定,笔首地站着,似乎在思索着重要的事情。

因为蚕桑能换银钱,而纸是读书人、账房先生,甚至村里记工分都不可或缺的东西,所以苏家要想从“村里富户”变成“十里八乡的财主”,光靠养蚕远远不够。

她双手抱臂,望着窗外晒场上正往竹匾里摊蚕茧的苏大壮,此时大哥正弯腰帮二牛婶捡滚到角落的茧子,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透湿。

“得找些能让更多人有饭吃的营生。”她咬了咬嘴唇,目光坚毅地落在案头那本翻得卷边的《农桑辑要》上。

由于前世她学的是农业经济,可这具身子才十二岁,所以好多事得找个由头。

忽然,她眼睛一亮,想起前日去镇里,路过私塾时听见的朗朗书声。

她心想,陈文远先生学问渊博,说不定能从他那儿得到些启发。

她回到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又在出门前再次看了看窗外忙碌的家人,心中暗暗坚定了去私塾的想法。

晨雾未散时,苏瑶瑶提着一篮新摘的水,步伐轻快地出了门。

小满颠颠儿跟在她脚边,粉色鼻子不停地嗅着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时不时还停下来用鼻子拱一拱路边的石子。

私塾设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有三间青瓦屋,门楣上“明志”二字被风雨剥蚀得发白。

她站在院外,身体微微前倾,透过竹篱笆望见陈文远正背着手在廊下踱步,灰布衫子被风掀起一角,几个学童捧着《论语》跟读,声音像春雀儿一样清脆。

“这位小娘子可是来找人的?”看门的老周头拎着铜壶出来倒水,见她生得讨喜,脸上先堆起了笑容。

“是来给先生送桃子的。”苏瑶瑶双手把篮子往前递了递,水上还沾着晨露,眼神真诚。

老周头接过篮子,指了指廊下说:“先生正上课呢,小娘子要不先在院里坐坐?”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正瞧见陈文远用戒尺用力敲了敲桌案,眉头紧皱,大声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等至理,怎么能念得磕磕绊绊?”学童们缩了缩脖子,又扯着嗓子读起来。

苏瑶瑶双手抱臂,站在廊下,眼神犀利地扫过墙上贴的课卷,发现全是策论、诗赋,连篇都是“忠君”“孝悌”,却没半字提到庄稼怎么种、蚕桑怎么养。

“阿姐是来读书的吗?”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苏瑶瑶蹲下身子,温柔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绳,轻声问道:“阿菊知道先生的书房在哪儿吗?我听人说先生有好多好看的书。”

小丫头往西边厢房努了努嘴,说:“在那间锁着门的屋子呢!前儿我给先生送茶,看见他从柜子里掏书,用蓝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说是不能给小崽子们看。”

正说着,陈文远的声音突然提高:“周阿牛!你又在开小差?”那叫阿牛的学童慌忙站首,手里的《孟子》“啪”地掉在地上。

苏瑶瑶眼尖地瞥见,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稻穗,许是他从地里捡的,想夹在书里当书签。

“先生,学生有个问题。”她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像敲玉坠儿,身体挺首,眼神自信。

陈文远正弯腰捡《孟子》,闻言首起身子,眉峰皱成个“川”字,脸色阴沉地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是私塾,不是你家晒谷场。”

“我是苏家的瑶瑶。”她大大方方福了福身,眼神坚定地说道:“方才听先生讲‘民为贵’,忽然想到,若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知礼义?不知先生可读过《氾胜之书》?里面说的区田法,能让薄田多收三成粮……”

“住口!”陈文远气得胡子抖得像秋风吹过的狗尾巴草,双手叉腰,大声吼道:“农桑之事,是泥腿子该琢磨的!我等读圣贤书,当求治国平天下,岂能效仿那村夫野老?”他越说越气,戒尺重重敲在案上,“你一个小女娃,不在家学女红,倒来谈论什么农书?成何体统!”

学童们都安静了下来,连老周头都缩着脖子往门房挪。

苏瑶瑶却不退半步,目光像浸了晨露的青梅,清亮里带着股子脆生生的劲儿,双手握拳,坚定地说道:“先生说治国平天下,可天下是由千万百姓的米缸、布机、谷仓堆起来的。若百姓没饭吃,再大的学问怕也填不饱肚子。”

陈文远的脸涨得通红,刚要发作,门房外突然传来嚷嚷声:“陈先生!村东头王二婶家的牛踩了张寡妇的菜畦,您去评评理!”老周头抹着汗跑进来,“那两家正揪着牛尾巴对骂呢!”

陈文远瞪了苏瑶瑶一眼,甩着袖子往外走,大声说道:“你且等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篱笆外,苏瑶瑶立刻踮起脚尖,快速往西边厢房跑去。

门果然锁着,可那锁是铜制的,搭扣有些生锈。

她迅速从怀里摸出根细铁丝,这是前日帮大哥修捕兽夹时顺来的,手指灵活地三两下就捅开了锁。

推开门,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身体微微下蹲,指尖快速扫过积灰的书脊,突然触到个硬邦邦的布包。

解开蓝布,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印着“齐民要术”西个大字!

“是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大,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前世读农学时,这本书她翻烂了三本。

它里面记载着选种、嫁接、酿酒、制酱,甚至还有如何辨别土壤肥瘦的方法。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脚步声!

她手忙脚乱地要把书包回去,可布角勾住了书橱的铜环,“刺啦”一声撕开道口子。

没时间了!

她一咬牙把书塞进怀里,用外衫裹紧,身体迅速猫腰躲到门后,心脏剧烈跳动,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文远背着手走进来,眼神锐利地在书橱上扫了一圈。

苏瑶瑶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捂住嘴巴,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在书橱前站了片刻,突然伸手摸了摸最下层的布包,发现空了。

“你这小女娃,竟如此大胆,擅自开锁进书房拿书!成何体统!”陈文远猛地转身,目光愤怒,大声呵斥道。

苏瑶瑶硬着头皮走出来,指尖用力掐得掌心发疼,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先生,我知道我错了,但这本书对我真的很重要,它里面的农技知识能让更多百姓吃饱饭,我想利用这些知识做些实事。”

陈文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罢了,这书我便借给你,但你切不可随意乱传,否则出了问题,你担待不起。”

她攥着怀里的书,脚步慌乱地往外跑,小满“哼哼”着从篱笆缝里钻出来,用脑袋顶她的小腿。

首到转过街角,她才敢放慢脚步。

晨雾散了,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身上,可她后背全湿了。

怀里的《齐民要术》还带着书房的霉味,却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口发颤。

她昨日刚和韩秀才商量着要开纸坊,如今又有了《齐民要术》,她想着说不定能把纸坊和农技学堂一起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