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学堂逆袭成试点

竹篱笆的断裂声在夜风中格外刺耳。

苏瑶瑶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腰间刻着“慎”字的竹牌被体温焐得发烫。

那竹牌是瞎子刘三前日塞给她的,说“紧要关头能镇邪祟”。

她屏住呼吸,看着黑影猫着腰往柴房挪动,手里的火把正滋滋冒着火星。

那柴房堆着陈先生新收的半车松枝,若真烧起来,学堂恐怕连一块砖都剩不下。

“谁在那!”苏瑶瑶突然提高声音,同时将灯笼往地上一摔。

玻璃罩子碎裂的脆响惊得黑影一个踉跄,火把“啪嗒”一声掉在草堆边。

她趁机摸出怀里的铜哨。

这铜哨是苏大壮用家里废弃的铜器熔铸打造的,他说过“万一遇着狼,吹这个比喊破喉咙管用”。

哨声刺破夜幕的瞬间,后院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黑影慌了神,抬腿就往墙根跑,却被苏瑶瑶早就在篱笆下埋好的麻绳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等苏大壮举着猎刀冲进来时,那家伙正抱着头蜷在地上,粗布短打上沾着草屑,露出的手腕上还纹着半截青蛇。

这是县里“青蛇帮”的标记,苏瑶瑶前世在话本里见过。

“小祖宗,您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苏大壮把人捆成粽子,反手给了两巴掌,“刘三今早还说最近有生面孔在村头晃,我就该守着你!”

苏瑶瑶蹲下身,用树枝挑起那家伙怀里的纸包。

拆开一看,竟是半袋浸了油的棉絮,看来对方不仅要烧学堂,还要烧得彻底。

她盯着那抹青蛇纹身说:“说,谁让你来的?说了这钱归你,不说……”她指了指苏大壮明晃晃的猎刀,“我哥剥兔子皮可利索了。”

男人疼得眼泪首掉,含糊不清地说道:“是……是赵屠户家的小子!他说只要烧了学堂,就给五两银子!”

“赵屠户?”苏瑶瑶心里一沉。

前儿赵家大婶还在村口骂“女娃识字克夫”,赵屠户是她丈夫,在镇上开肉铺,最是见钱眼开。

可他们哪来的胆子?

难道背后还有人?

“把他捆去村公所。”苏瑶瑶站起身,月光照得她眼睛发亮,“明儿让里正去镇上报官。”

这一夜,学堂的瓦檐下多了个铜铃,风吹过便叮铃作响。

苏瑶瑶裹着苏母织的粗布斗篷坐在窗台上,看着院角被踩乱的草叶,怀里的“光”字习字竹牌又热了起来。

接下来的七日,学堂过得异常艰难。

先是窗纸被人捅了十几个窟窿,北风灌进来,冻得孩子们首打颤;接着晨读时,突然飞进来半块砖头,砸中了小栓子的课桌;最严重的是第三天,灶房的米缸里被撒了把碎玻璃,要不是苏母淘米时多摸了两把,孩子们的早饭就要变成“玻璃粥”。

“瑶瑶姐,我娘说不让我来了。”扎着羊角辫的小翠揪着衣角,眼睛红得像颗樱桃,“她说再读下去,就要被官府抓去浸猪笼。”

“浸什么猪笼!”苏瑶瑶蹲下来,从布包里掏出块烤红薯塞给她,“你娘昨天还夸你会算粮票,说比她记的账本清楚。”她摸了摸小翠的头,“你记不记得陈先生说的?《齐民要术》里写‘人生在勤,不索何获’,咱们学的不是克夫的邪术,而是让日子过好的本事。”

小栓子从门后探出脑袋:“我爹说要是学堂烧了,就让我去放牛。可我不想放牛,我想知道为啥稻子抽穗时不能浇太多水。”

“那咱们就把学堂守好。”苏瑶瑶站起来,把孩子们拢在身边,“今晚我让大壮哥在墙上钉荆棘,再让刘三爷爷教你们唱山歌,嗓门大的,鬼都怕!”

孩子们咯咯笑起来,眼尾的泪还没干。

苏瑶瑶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在孤儿院,老师举着粉笔说“知识是最亮的灯”。

那时候她总觉得这话太虚,可现在看着这些沾着泥点的小脑袋,倒真信了。

接下来的几日,学堂依旧风波不断,村民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担心学堂撑不下去。

苏瑶瑶一边安慰着孩子们,一边和苏大壮、刘三爷爷等人商量着如何加强学堂的防护。

然而,就在大家几乎要被困难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村头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第七日晌午,村头大喇叭响起。

里正举着张黄纸跑进来,胡子翘得老高:“都来瞧!县太爷的告示!禁书令解了!”

陈先生扶着门框的手首抖,老花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推。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怀里的旧信,那方“致知”砚台不知何时被擦得锃亮,喃喃道:“我就说……我就说农桑为本,教化先行……”

赵家大婶挤在人群里,手里还攥着把刚摘的青菜。

她戳了戳旁边的王大娘:“他婶子,我家二丫昨儿还说要教我认秤杆上的数,你说这事儿……”

“赵嫂子,”苏瑶瑶走过去,“前儿有人想烧学堂,说是受了赵屠户的指使。要不我陪你去趟镇公所?”

赵家大婶的脸瞬间变白,青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瑶瑶啊,我家那口子就是被人撺掇的!昨儿我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要把二丫的书桌擦得比灶王爷的供桌还亮!”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栓子突然扯了扯苏瑶瑶的衣角,指着告示最下边:“瑶瑶姐,这行字写的啥?”

“‘着各乡考察农技学堂,择优列为试点’。”陈先生扶了扶眼镜,声音颤抖着,“试点学堂可领官银,配书册,连先生的束脩都由官府出!”

话音刚落,人群炸开了锅。

王大娘家的小子挤到最前头:“我娘说让我明儿就来!”张婶子举着一篮鸡蛋往苏瑶瑶怀里塞:“这是我家老母鸡下的,给孩子们补补脑子!”

苏母站在廊下,手里还沾着和面的面粉。

她望着学堂里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又看看自家闺女被人群围着的背影,突然抹了把眼睛。

半年前这丫头还蹲在灶房啃窝窝头,如今倒成了能给全村争脸面的主心骨。

“瑶瑶,”苏大壮扛着刚砍的荆棘从院外进来,脸上笑出了褶子,“刘三爷爷让我给你带话,说那青蛇帮的头目今早被官府抓了,供出背后是县丞的远房侄子。那家伙怕李大人的试点抢了他的粮行生意,才使阴招。”

“县丞的人?”苏瑶瑶摸着怀里的“光”字习字竹牌,突然觉得那团火更旺了,“正好,等试点批下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农桑为本’。”

三日后,县太爷亲自带着官差上门。

红绸裹着的“农技试点”匾额挂在门楣上时,阳光正好穿过檐角的铜铃,朝青石板上洒下一片碎金。

陈先生捧着官府发的《齐民要术》新刻本,翻到“耕田”那章,声音朗朗:“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和土……”孩子们跟着念,声音撞在瓦当上,惊起一群麻雀。

苏瑶瑶站在廊下,望着院角新栽的桑树。

那是她特意让苏大壮从镇里带的苗,等来年抽了芽,正好教孩子们认桑叶、学养蚕。

“瑶瑶姐!”小翠举着刚写的习字跑过来,纸上的“勤”字歪歪扭扭,“陈先生说我写得有进步!”

“进步大着呢。”苏瑶瑶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掠过学堂后的竹林。

那里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件玄色的衣摆。

她摸了摸腰间的竹牌,“慎”字在掌心硌出个印子。

刘三说过,他虽然瞎,但能看透这村里的每分变化。

可那又如何?

苏瑶瑶望着孩子们发亮的眼睛,嘴角扬了起来。

她感觉到怀里的福气感应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危险,而是更旺的火,更亮的光,正从这小小的学堂里,往更远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