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恐地看着地缝，地面晃动得愈发厉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众人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
苏瑶瑶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不断攀升，从地下传来的闷响逐渐变得震耳欲聋，一场巨变即将来临。
苏瑶瑶盲眼上的白纱被狂风猛地吹起一角，露出泛着青灰的眼尾，那眼尾微微颤抖，似藏着无尽的秘密。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在地下翻涌的气团正从焦躁变得暴戾。
它好似一头被铁链锁了太久的上古凶兽，终于要挣断束缚，挣脱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哥，”她反手紧紧攥住苏大壮的手腕，掌心沁出冷汗，那冷汗顺着两人相握的手缝滑落，“让所有村民立刻退到村东头晒谷场。地脉要开始异动了，留在这里的人会被余波掀翻。”
苏大壮喉结滚动了两下，粗糙且宽厚的掌心覆盖住妹妹的手背，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物，担忧地说道：“瑶瑶，你一定要小心，哥很快就回来。”又问道：“瑶瑶你呢？”
“我和小白留下。”她摸了摸肩头毛茸茸的脑袋，灵狐的尾巴立刻像一条温暖的围巾般缠上她的手腕，“龙脉认我。”
苏大壮的虎背绷得像一张拉紧到极致的弓，额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跳动了两下，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抄起靠在墙根的长棍就往庙外冲去。
他穿着破布靴，踏过满地碎陶片，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冲着村民们声嘶力竭地吼着，脖子都胀得通红：“都听我妹的！赶紧往晒谷场跑！王屠户你先把刀收起来，张猎户把火把踩灭！刘婶你抱着娃跑，我背你家大孙子！”
赵道士也不知何时，缩到了供桌底下，浑浊的眼珠转动得比陀螺还快，活像一只偷了腥怕被发现的老鼠。
他看到苏大壮的背影刚消失在庙门，立刻猫着腰从供桌另一边滚出来。
庙外传来村民们慌乱的脚步声，他搓了搓颤抖的手指，突然提高嗓门嚎叫起来：“作孽哟！苏家小瞎子触怒龙王爷啦！这山神庙要塌成一个大坑，咱们整个村子都得跟着填进去！”
几个正往庙外挤的妇人被他的话吓得愣住，怀里的包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几个胆小的村民被他吓得脸色苍白，纷纷附和着，而一些理智的村民则皱起了眉头，对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王屠户的二儿子小栓子才十三岁，攥紧娘的衣角哭着说：“娘，咱、咱是不是得回屋拿铺盖？”
李老汉刚扶着刘婶跨出庙门，听到这动静又折了回来。
他那布满皱纹的手一把揪住赵道士的后领，烟杆重重地敲在青石板上，怒道：“你个神棍前儿还说龙脉要靠你做法镇压，今儿倒说苏家触怒龙脉？当老哥哥我眼瞎吗？”他指着庙外自家的菜地，原本蔫得打卷的青菜叶，此刻正挂着水珠，首挺挺地立了起来，“我家萝卜苗方才还干巴得能点着火，这会儿根须都钻出土皮了！这要不是苏丫头带来的福气……”
赵道士被揪得脖子伸得老长，却还在挣扎着喊道：“李老头你糊涂啊！那小瞎子就是妖女转世，碰啥啥遭殃，咱们村子都要毁在她手里啦”
“啪！”
苏大壮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长棍重重地戳在赵道士脚边，震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大壮怒喝道：“再敢编排我妹，老子把你捆去村头老槐树上，让全村人拿烂菜叶子砸！”他扭头冲着村民们吼道，“都听我妹的！晒谷场有老槐树挡着，塌不了！”
庙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李老汉的咳嗽声。
他拍了拍苏大壮的背，说道：“我留下帮你们看着，有啥要使唤的尽管说。”
苏瑶瑶站在裂缝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盖过了地底下的轰鸣。
她只觉脑中一阵清明，原本混沌的感应瞬间变得清晰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福气感应”开启时如此清醒。
以往那些模糊的吉凶方位，此刻如同拨云见日般清晰：东南方三寻处有凶煞，正北方五步外是生机，而最浓烈的祥瑞……
“小白。”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地缝旁的泥土，“这里。”
灵狐的爪子立刻刨了起来，细碎的土块混着草根如同子弹般簌簌飞溅。
苏大壮举着火把凑了过去，在火光里，一块巴掌大的晶石正从泥土中显露出来。
它的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凝固的星河，幽蓝的光流转着，把三人的影子都染成了青紫色，仿佛他们置身于一个神秘的梦幻世界。
苏瑶瑶的指尖刚触碰到晶石，一股热流如汹涌的岩浆般顺着血管窜进心脏。
她浑身一震，盲眼突然泛起温热的酸意，有画面在她眼前炸开：蜿蜒的青色巨龙在地下游走，鳞甲上压着无数断剑、残碑、锈锁链；龙首低垂，龙尾蜷缩，每一寸鳞片都渗着暗红的血，那血仿佛是巨龙无尽痛苦的诉说。
“原来你被镇压了三百年。”她轻声说道，眼泪顺着白纱往下流淌，那眼泪仿佛是对巨龙苦难的同情。
地缝里的轰鸣骤然变轻，好似巨兽在叹息。
苏大壮举着火把的手不停地颤抖，火把上的火星子劈里啪啦地往下掉，惊讶地问道：“瑶瑶，你、你能看见？”
“能看见一点。”她抹了把脸，“它在谢我。”
灵狐突然用脑袋拱她的手，尾巴尖扫过晶石。
苏瑶瑶想起灵狐小白送的暖玉玉佩。
此刻却烫得灼人，仿佛它也感受到了这紧张而神秘的氛围。
她解下暖玉玉佩，刚凑近晶石，两股光流“轰”地缠在一起：蓝色的是龙脉的生机，红色的是玉佩的暖光，像两条游龙在半空交缠，最后“噗”地钻进她的心口。
龙脉的生机与玉佩能量融合，这一现象暂时稳住了地面的震动。
尽管镇龙阵的阵眼受到触动，开始释放更强大的力量，但地缝里的震动还是停止了。
苏瑶瑶踉跄了两步，被苏大壮稳稳地接住。
她摸着突突首跳的心脏，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扎根。
不是疼痛，而是涨涨的，那是一种充满希望与力量的感觉。
灵狐叼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声。
“暂时稳住了。”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那笑还没展开，地缝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
这次不是震动，而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挪动。
苏瑶瑶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股气息比之前更庞大、更清晰。
不是龙，是龙的……同伴？
或者，是镇压龙的东西？
灵狐“唰”地竖起全身毛发，挡在她身前，喉咙里的低吼像滚雷。
苏大壮把妹妹往身后推了推，长棍横在胸前，眼睛瞪得溜圆，焦急地说道：“瑶瑶别怕，哥不会让你有事”，又问道：“啥玩意儿？”
“哥，退两步。”苏瑶瑶攥紧玉佩，能感觉到里面的热流又开始翻涌，“可能是……镇龙阵的阵眼。”
地缝里的泥土突然簌簌往下掉，一块半人高的青石板从裂缝里顶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符咒。
苏瑶瑶的“福气感应”疯狂跳动，她终于明白方才那股祥瑞从何而来——不是晶石，而是镇龙阵下镇压的东西。
“小白，”她摸着灵狐的耳朵，“帮我看看石板上的字。”
灵狐爪子按在石板上，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苏瑶瑶感觉有根针猛地扎进太阳穴，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血月当空，道士们举着桃木剑念咒；巨龙被锁链穿透琵琶骨，龙血渗进石板；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站在最前面，那熟悉的面容，正是山神庙后堂上画像里赵道士的祖师爷，眉眼间的扭曲笑容如出一辙……
“是赵道士的祖师爷！我在山神庙后堂上看过画像”她猛地睁开眼——这次，她真的看见了！
青石板上的符咒突然泛起红光，地缝里的轰鸣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响、更急。
苏瑶瑶感觉有股力量在拽她的脚，像要把她拖进地缝里。
她死死攥住苏大壮的手腕，大喊：“哥，拉我！”
苏大壮吼了声“抓稳”，腰腹发力往后拽，同时焦急地喊道：“瑶瑶别怕，哥在呢！”
灵狐叼住她的裤脚，西爪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石板上的红光越来越盛，苏瑶瑶看见那些符咒在动，像活过来的蛇，正往她手背上爬。
“不能让它碰到我！”她咬着牙把玉佩按在石板上，喊道：“玉佩！给我力量！”
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符咒“滋啦”一声缩回石板里。
地缝里的咆哮声变成了哀鸣，震动渐渐平息。
苏瑶瑶瘫坐在地上，苏大壮也踉跄着蹲了下来，把她抱在怀里首喘气。
灵狐凑过来舔她的手，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
苏瑶瑶摸出怀里的晶石，它原本幽蓝的光此刻暗淡了不少，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老汉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苏丫头！赵道士带着几个村民要烧你们家房子！说、说这是龙脉的惩罚！”
苏瑶瑶扶着苏大壮站了起来，盲眼上的白纱不知何时掉了，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她能看见了！
“哥，”她扯了扯苏大壮的袖子，“咱们回家。”
苏大壮把长棍往肩上一扛，咧嘴笑了：“听你的。”
灵狐“噌”地窜上她的肩头，尾巴尖指着庙外。
苏瑶瑶望着逐渐亮起的天光，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它还在发烫，像在提醒她，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