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青铜血诏

青铜门内飘着雪。

不是晶莹的六出冰花，而是灰烬般的骨屑。张尘的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碾碎枯骨的脆响。虚影剑悬在身侧，剑光照出百丈外跪伏的轮廓——那是个披甲执锐的武士，甲缝里钻出细密的青铜藤蔓，将他的躯体与地面焊成一体。

阿满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动。十二枚铃铛在空中拼成剑阵，寒芒所指处，积雪轰然炸开。雪沫中浮现密密麻麻的铭文，每个字都淌着脓血，汇聚成一道诏书：

【葬天者入此界者，诛九族，炼魂魄，永镇往生河底】

字迹未干，天地忽暗。

十万青铜甲士从雪中站起，眼眶里燃着幽绿磷火。他们动作整齐如提线木偶，长戈指天时，云层被撕开裂缝，降下裹着雷光的箭雨。

铃的白玉剑画圆成月。剑气凝成冰镜，将箭雨折射向敌阵。电光与青铜相撞，炸起连绵的紫焰。焰光中，张尘看见每个甲士后背都嵌着块玉牌，牌上刻着相同的生辰八字——竟是他自己的！

"好狠的咒。"阿满咬破指尖，血珠在铜铃表面画出符咒，"以你生辰为引，这是要咒杀三世因果。"

虚影剑突然长吟。剑光过处，最近的甲士被拦腰斩断，断面处涌出腥臭的黑血。血泊中浮起张扭曲的人脸，与青冥祖师有七分相似："你以为斩的是谁？"

人脸爆开的刹那，张尘右眼骤痛。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蛇噬脑：血枫林祭坛上，自己亲手将晚晴剑刺入苏晚心口，剑锋穿过她的身体，钉死了地脉中蠕动的青铜巨影。

"幻象！"铃的剑柄重击他后心，"别中计！"

冷汗浸透重衫。张尘再睁眼时，虚影剑己刺入雪地，剑尖挑着块青铜残片。残片上的纹路与青冥祖师袍角暗纹如出一辙，此刻正渗出金色的脓血。

阿满的铜铃阵忽然收拢。十二枚铃铛首尾相衔，化作金箍套住残片："溯源追魂，现！"

残片炸裂，金光中浮现水镜。镜中青冥祖师跪在青铜王座前，双手捧着一卷血诏——正是雪地所现之文。王座上的黑影抬手点在他眉心，?符号亮起的瞬间，祖师的瞳孔化作了青铜色。

"原来他才是第一个叛徒。"铃的剑尖都在颤抖，"三百年前就投靠了'祂们'。"

话音未落，雪原突然塌陷。无数青铜手臂破土而出，指甲缝里嵌满眼珠。张尘的虚影剑横扫，斩断的手臂却落地生根，眨眼间长成新的怪物。

阿满突然扯开发带。三千白发暴涨，发梢燃起金焰："带他去找往生碑！这里交给我！"

白发织成火网，将青铜林困在其中。铃拽着张尘跃入地裂，下坠时，他看见阿满的脊背裂开十二道血痕——每道血痕中都飞出一把袖珍铜铃，铃舌竟是森森白骨。

地底别有洞天。

血河奔涌，河面浮着无数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个与张尘容貌相似的男子，有的缺眼，有的少指，最古老的那具浑身缠满青铜锁链。

"你的往世身。"铃的盲眼流下血泪，"他们被永世禁锢在此......"

虚影剑突然脱手，刺入血河。河水沸腾，现出河底矗立的巨碑。碑上无字，唯有一道剑痕，与张尘背上纹路分毫不差。

当他的手触及碑面时，所有冰棺同时开启。往世身们缓缓坐起，异口同声：

"葬天者，可悔？"

张尘按在碑上的掌心金光大盛："悔？"他忽然冷笑，"悔不该当年心软，留了那扇门！"

剑痕突然活过来般蠕动，碑面浮现星图。七颗主星的位置，赫然对应着青冥山、剑冢、断龙崖等地的青铜门方位。当贪狼星亮起时，整条血河开始倒流。

"你要献祭往世身？！"铃的玉剑抵住他后心，"这会魂飞魄散！"

"不。"张尘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血色星印，"是要重写血诏。"

他并指为刀，生生剜下星印。血珠滴落碑面，竟将青铜色的"诛"字染成朱红。十万往世身同时惨叫，化作血雾融入碑文。

新诏己成：

【欺天者入此界者，诛】

地动山摇间，血河干涸，冰棺尽碎。地面上的阿满突然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血色雷霆将青铜林劈成齑粉。她笑着捏碎最后枚铜铃，铃舌白骨化作钥匙，插入虚空某处：

"师兄，该合闸了。"

七扇青铜门同时显现。张尘的虚影剑一分为七，剑尖抵住门上?符。当最后一道符文亮起时，门内传出不甘的嘶吼：

"你以为赢了吗？每个葬天者都是我们播下的种——"

嘶吼戛然而止。青铜门化作七道流光，没入张尘脊背的剑纹。他踉跄跪地，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钥匙，匙身刻着小字：

【第十三次轮回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