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从青铜巨门的裂缝中升起时,整片青冥山脉开始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异响。张尘立在崩塌的祭坛废墟上,右臂星纹骨泛起幽蓝磷火,每一道骨缝间都流动着银河碎屑般的光尘。他足下开裂的岩层里渗出琥珀色液体,遇风即凝成琉璃状结晶,结晶表面浮凸着历代葬天者自戕的画面。
"要来了。"铃的婴孩突然开口,六指断茬处钻出青铜藤蔓,在虚空刻下血色卦象。那些藤蔓如同活物般游走,将散落的星轨残片串联成网。卦象成型的刹那,整片天空突然凹陷,云层扭曲成漏斗状,漏斗末端正对着青铜门上的?符。
门环上的脐带突然绷首。三百条泛着珍珠母光泽的脐带表面浮现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张尘往世自刎时的遗言。当第九十九声"葬天"响起时,青铜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髓液,这些泛着星辉的液体落地即化作半透明的蠕虫,虫身布满与星纹骨相同的图腾。
"退后!"张尘左瞳中的深渊突然扩张。黑雾自眼底涌出,凝成苏晚执剑的残影。残影挥剑斩向髓液虫群,剑锋触及虫身的刹那,虫体突然晶化,炸裂成漫天星砂。星砂落在琉璃结晶上,竟将那些葬天者自戕的画面重新激活——每一幕都在倒放!
铃的琴匣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匣中婴孩的三只眼同时淌出血泪,泪水在空中凝成十二枚铜钱。铜钱嵌入虚空卦象,原本支离破碎的星轨突然重组,化作囚笼罩向青铜巨门。笼柱与门环相撞的瞬间,爆发的声浪将百里内的血枫连根拔起,枫叶背面的人脸发出凄厉哀嚎。
"还不够......"张尘右臂星纹骨突然暴长三尺,骨节间迸发的幽蓝磷火将方圆十丈烧成琉璃洼地。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洼地中狞笑,手中握着未出鞘的晚晴剑,剑穗铜铃里蜷缩着苏晚的魂魄。
青铜门内传出婴啼。门缝骤然扩张三寸,涌出的不再是髓液,而是裹着胎衣的青铜手臂。这些手臂掌心嵌着星骸,每颗星骸都映照着不同的时空——有血枫林祭坛崩塌的瞬间,有往生河倒灌苍穹的奇景,甚至还有此刻张尘右臂燃起的磷火。
"就是现在!"铃的婴孩突然跃上琴匣。六指扯断青铜藤蔓,将血卦按向张尘脊背。当血卦与剑纹融合的刹那,张尘右臂的星纹骨突然离体,化作流光刺入青铜门缝。
天地寂静了一瞬。
紧接着,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三百条脐带齐根断裂,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凝成剑形的星光。这些光剑在空中首尾相衔,组成与张尘脊背剑纹完全相同的图腾。当最后一柄光剑归位时,整扇青铜门突然透明,露出门后震撼的景象——
无数青铜齿轮咬合成的巨轮正在缓缓转动。每个齿尖都挂着冰棺,棺中葬着历代葬天者的残躯。而在巨轮中央,缠满星纹绷带的身影正在苏醒。祂每动一下手指,就有三具冰棺炸裂,棺中残躯化作流光融入绷带。
"未归人......"张尘的右眼窟窿里突然长出青铜曼陀罗。花蕊中射出琉璃净火,火光照亮巨轮边缘的铭文:【劫火三千铸轮回,星骸十万锁天门】
铃的婴孩突然尖啸。六指插入自己胸口,扯出半卷染血的帛书。帛书遇风即燃,青烟中浮现李当归的虚影:"快斩星轨!祂在抽取葬天者的因果线!"
张尘的星纹骨突然飞回右臂。骨节暴涨间,他看见自己每一世死亡的画面都化作金线,正被巨轮上的绷带身影抽取。最老的那条金线己没入绷带,线头处浮现苏晚自戕的场景。
"师姐......"黑瞳突然渗出金血。张尘并指为剑,星纹骨离体飞旋,在虚空刻下与青铜巨轮相反的星轨。当两套星轨碰撞时,整片天空如同摔碎的琉璃盏,裂缝中垂下千万条青铜锁链,链尾拴着往生河底的冰棺。
锁链绞住星纹骨的瞬间,绷带身影突然抬头。祂的面部缠满星纹布条,唯有右眼处是空洞——那窟窿的形状与张尘失去的琉璃瞳完全一致。当视线交汇时,张尘的识海突然炸开三百段记忆:
他看到自己第一世跪在青铜王座前,亲手将晚晴剑刺入苏晚心口;看到第七十九世与李当归在血枫林刻下逆转星轨的阵法;看到第三百世时,自己右臂的星纹骨正是来自绷带身影的赐予......
"原来如此......"星纹骨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张尘眉心。骨尖触及识海的刹那,所有记忆金线尽数断裂。青铜巨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绷带身影的星纹布条开始脱落,露出底下与张尘一模一样的脸庞。
"你即是我......"两个声音同时在虚空回荡。张尘右臂燃起焚天烈焰,星纹骨化作长剑劈向巨轮。剑锋触及青铜齿轮的瞬间,整片时空突然凝固——不是静止,而是陷入某种诡异的循环:剑锋每前进一寸,就有三具冰棺复原,绷带身影的星纹布条重新缠绕......
铃的婴孩突然跃入剑锋。六指扯断三根琴弦,弦丝缠住循环的时空节点。当第七根弦丝崩断时,凝固的时空轰然炸裂。张尘的剑势再无阻碍,星纹骨剑劈开青铜巨轮,剑尖刺入绷带身影的右眼窟窿。
"归去吧......"绷带身影突然轻笑。星纹布条尽数燃成灰烬,露出底下晶莹的琉璃骨架。当剑锋完全没入时,琉璃骨突然化作星砂,涌入张尘右眼的窟窿。
青铜巨门轰然闭合。门环上的脐带尽数枯萎,往生河水突然倒流回地脉。当最后一道星轨消散时,张尘在废墟中拾起半枚染血的?符。符上浮现的小字让他瞳孔骤缩:
【星骸锁天处 犹有未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