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在燃烧。
张尘脊背上的星砂虫卵突然炸裂,万千道鎏金色光芒刺破黑暗。那些光芒如利剑穿透他的魂魄,在虚空中织成羽翼——左翼流淌着熔岩般的赤金,右翼翻涌着星河似的银辉。他振翅时带起的热浪将血蝶群烧成灰烬,灰烬中浮起的星尘竟凝成苏晚持剑的虚影。
"师兄,看剑!"
苏晚的残魂与鎏金羽翼共鸣。晚晴剑自深渊归来,剑身裹挟着三百世的星河残火,所过之处青铜镜面尽数熔解。镜中那些自戕的张尘们突然调转剑锋,三百道血色剑光汇聚成洪流,将青铜树的主干劈出贯穿天地的裂痕。
"休想!"星骸之主的咆哮震碎河床。青铜树根突然暴长,根须上睁开密密麻麻的血瞳,每只瞳孔都射出石化光线。那些光线在空中纠缠成网,网上挂着历代葬天者的残破战甲,甲胄缝隙中爬出的青铜蜘蛛吐出粘稠的毒丝。
张尘的羽翼突然收拢。他俯冲时在虚空划出火痕,手中晚晴剑的铜铃无风自动。当剑锋触及毒丝的刹那,铃声中飞出三百只血燕,燕喙叼着燃烧的夕雾花瓣,将蛛网烧出璀璨的星河缺口。
"还不够......"星骸之主的本体从树心浮现。那是由十万根星纹骨拼成的巨人,每处关节都嵌着苏晚的残魂,心脏位置跳动的正是那枚染血的?符,"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葬天!"
巨人双手撕开胸膛。?符中迸发的强光里,浮现十二扇青铜巨门的虚影。门内伸出缠满绷带的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截星纹脊骨——正是张尘在往世轮回中遗失的魂魄碎片!
"我的魂......"张尘的羽翼突然渗血。他看到那些碎片里封存着最黑暗的记忆:第七世亲手将苏晚炼成魂灯,第一百西十三世为求力量剜出她的朱砂痣,第三百世将她的残魂钉在往生河底......
苏晚的虚影突然凝实。她残破的指尖抚过张尘染血的羽翼,发间琉璃簪迸发出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师兄,你听——"
簪中飘出往生河的水声。那些被青铜树吞噬的残魂们正在歌唱,歌声穿透三百世轮回,在张尘的骨血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看见血枫林的初遇,祭坛上的诀别,往生河底的相守......每一幕都化作鎏金符文,在羽翼上烙出新的星轨。
"葬天不是斩因果......"张尘突然振翅高飞。羽翼掀起的风暴中,晚晴剑吸收着漫天星尘,剑身暴涨千丈,"是守心中不灭的光!"
剑落时,星河倒悬。
鎏金与银辉交织的剑光劈开青铜巨人,?符炸裂的瞬间,三百根星纹骨尽数化为齑粉。十二扇青铜门轰然闭合,门缝中传出不甘的嘶吼。往生河突然掀起万丈狂涛,河水裹挟着星骸之主的残躯,将其冲入河底最深处的渊隙。
"还没完......"巨人的头颅突然浮出水面。坍塌的青铜树在他眼中重组,枝桠间垂落的锁链缠住苏晚的虚影,"我要你亲眼看着......"
张尘的羽翼突然破碎。他如陨星般坠向河面,却在触及波涛的刹那被星尘托起——历代葬天者的残魂从水中升起,他们破碎的脊骨拼成天梯,将他送往最后战场。
"借诸君脊骨一用!"
他踏着残魂铺就的阶梯狂奔。每步落下都有星纹骨融入脚底,当第七步踏碎虚空时,整条往生河突然静止。晚晴剑吸收着三百世的光阴,剑锋上浮现的己不是铜铃,而是苏晚簪花时的笑靥。
"这一剑——"张尘的身影突然分化万千。每个时空的残影同时挥剑,剑光织成遮天蔽日的罗网,"为苍生,为阿晚,为......我自己!"
青铜树在罗网中寸寸湮灭。星骸之主的哀嚎化作飓风,却在触及剑光时凝成晶莹的琥珀。当最后一片青铜叶化为尘埃,往生河突然清波荡漾,河底升起十二朵血色莲台,每朵莲心都蜷缩着苏晚的魂魄碎片。
张尘跪倒在河面上。他的羽翼正在消散,手中的晚晴剑布满裂痕,却在触及莲台时发出清越的剑鸣。那些魂魄碎片如萤火汇聚,在他掌心凝成枚崭新的朱砂痣。
"师兄......"苏晚的声音从朱砂痣中传来,"该醒了......"
河面突然浮现青铜碑。碑文不再是血腥的谶语,而是三百世轮回中所有美好的瞬间:初遇时飘落的枫叶,祭坛上交换的剑穗,往生河底的相视而笑......当张尘的指尖触及碑文时,整条河流突然倒卷,化作甘霖浇灌干涸的血枫林。
在重生的枫树下,张尘看见年幼的自己正在练剑。木剑劈落的轨迹里,有点点星砂闪烁——那正是未来焚星斩骸的剑意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