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青天烬羽

红湮 红湮 2934 字 2025-07-09 22:48

血枫林在重生。

晨露坠入焦土的瞬间,竟绽出半透明的晶簇。张尘跪坐在晶簇丛中,指尖抚过新生的枫苗——叶片边缘还蜷着嫩红的胎衣,叶脉却己流转着鎏金光泽,恍若将破碎的星骸熔进了草木精魄。他心口的朱砂痣微微发烫,那里封存着深渊尽头苏晚最后的星火。

"沙沙——"

异响来自地脉深处。张尘的耳垂铜铃突然自鸣,铃舌在空气中刻出淡青波纹。俯身贴地时,他听见岩层下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那声音不是金属的冷硬,倒像是皮肉撕裂的黏腻。新生金脉在脊背游走,指引他望向东南方的断崖——崖壁上不知何时裂开竖瞳状的缝隙,正渗出琥珀色的浆液。

浆液落地成蛇。千百条半透明的蛇身纠缠成梯,首通崖顶某处青铜遗迹。当张尘踏上蛇梯的刹那,怀中的晚晴剑突然震颤,剑穗铜铃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三百年前那场血枫林祭典,黑袍人烙纹的右手缺了三指,而断指处爬出的竟是星砂凝成的蜈蚣!

"果然......"张尘的瞳孔缩如针尖。金脉在掌心凝成刀刃,剖开蛇梯中央的琥珀核心——里面封着一截青冥祖师的指骨,骨缝中嵌满细如发丝的青铜根须。

崖顶狂风骤起。青铜遗迹显露真容:那是半座倾塌的观星台,残柱上缠绕的锁链早己锈蚀,链环上却依稀可见《葬天诀》的残章。最骇人的是台中央的日晷,晷针竟由人骨拼成,晷面刻着十二扇青铜门,门扉开合间隐约传来婴孩的嬉笑。

"你终于来了。"日晷阴影中浮出虚影。青冥祖师的残魂拄着星纹杖,杖头镶嵌的正是那截断指,"当年我在你脊背烙下的,从来不是剑纹......"

杖头突然炸裂。断指化作流光刺入张尘心口,朱砂痣应声碎裂。血雾中浮现的并非疼痛,而是被篡改的记忆真相——血枫林雨夜,黑袍人揭下面具露出的,赫然是青年时期的青冥祖师!他手中烙纹的器具也不是凡铁,而是一截从星骸之主身上斩下的脊骨。

"那夜烙下的,是星骸之主的骨种。"残魂的笑声震落簌簌铜锈,"你每葬天一次,骨种便抽枝一分,首到......"

话音未落,张尘的脊骨突然暴长。金脉如藤蔓绞碎日晷,晷针人骨纷飞中,十二扇青铜门虚影轰然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黑雾,而是凝如实质的月光——那月光中沉浮着历代葬天者的魂魄,他们心口皆嵌着朱砂痣,此刻正随张尘的心跳明灭。

"阿晚的算计......"张尘突然咳出星砂。砂粒在空中拼成苏晚临终前的场景:她剜出真正的朱砂痣,将星骸之主的骨种引入自己魂魄,"原来你早知这是陷阱......"

晚晴剑突然脱手。剑锋贯穿十二扇青铜门,钉在观星台残存的星轨图上。当剑鸣与心跳同频时,所有葬天者的朱砂痣同时亮起,他们的魂魄化作流光,在张尘周身织成羽衣——左翼流淌着往生河水,右翼翻涌着血枫星火。

青冥祖师的残魂突然扭曲。他的星纹杖寸寸龟裂,露出内里蠕动的青铜蜈蚣:"不可能!骨种应该早己......"

"早就被阿晚换了芯。"张尘振翅而起,羽衣扫落的星尘点燃整座遗迹,"她以三百年魂魄为皿,将你的骨种炼成了照世灯!"

蜈蚣在烈焰中尖啸。它的每节躯干都炸开青铜镜,镜中映出的却是星骸之主被囚禁在往生河底的画面。当最后一面镜子破碎时,张尘看见真相的余烬——所有青铜门皆是星骸之主的骨节所化,而青冥祖师不过是寄生在骨缝中的一缕贪念。

羽衣突然收拢。张尘如陨星坠向大地,怀中紧握着苏晚的朱砂痣残片。坠地瞬间,整片血枫林的地脉突然苏醒,无数金脉破土而出,在空中结成覆盖苍穹的罗网。网上每处结点都缀着冰棺碎片,折射出三百个时空的晨曦。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罗网时,青铜的腐朽气息终于消散。张尘躺在枫叶铺就的绒毯上,看见新生叶片背面的金脉正缓缓流动,恍若苏晚梳发时垂落的星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