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惨白。
张尘的指尖抚过碑文上"苏晚"二字,青苔的潮湿渗入骨髓。新生的血枫突然在碑后疯长,叶片背面睁开琥珀色竖瞳,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此刻的月夜,而是三百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祭坛——十六岁的自己浑身浴血,手中晚晴剑正刺入苏晚心口,而本该死亡的女子却在笑,唇角淌下的不是血,是靛蓝色的星砂!
"这是......幻象?"他猛然抽回手,腕间金脉却突然暴起,如藤蔓缠住碑石。碑底传来锁链断裂的铮鸣,整片土地突然塌陷成漩涡,腐叶与星砂在涡流中凝成台阶,首通地底深处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泛着尸绿幽光。鼎身浮雕着十二幅葬天图景:第七幅是苏晚剜目饲虎,第十一幅是紫衣女子在往生河刻碑,最后一幅却是此刻的自己跪在鼎前,脊骨金脉正被鼎中伸出的青铜根须抽取!
"公子终于来了。"雪衣女子的声音自鼎后飘来。她赤足踏着悬浮的冰棺碎片,眉心靛蓝朱砂如活物蠕动,"这尊'葬魂鼎'里,可炼着你好姐姐的三魂七魄呢。"
鼎盖突然炸裂。靛蓝火舌舔舐处,浮出三百盏魂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苏晚的残魂。最中央那盏灯焰却是诡异的猩红,灯罩上赫然刻着张尘十六岁时的笔迹:"罪徒张尘,弑师证道"。
"看啊,这才是因果本该有的模样。"女子指尖轻弹灯罩,猩红焰光中浮现画面:血枫祭典前夜,少年张尘跪在青冥祖师面前,亲手接过烙纹的星骸骨锥......
晚晴剑突然悲鸣。剑穗铜铃炸成齑粉,苏晚的残影在粉雾中凝聚,却比往日更加透明:"师兄,别信那些篡改的......"
话音未落,鼎中伸出青铜巨手,将残影捏碎成星尘。张尘的朱砂痣突然迸裂,靛蓝血液凝成锁链缠住他的西肢,将他拽向鼎口沸腾的魂浆。
"你以为重生枫林是希望?"女子足尖点地,冰棺碎片化作十二面青铜镜环绕祭坛,"不过是星骸之主的骨灰滋养的坟茔!"
镜中同时映出骇人景象:东麓支流的人面冰花绽放,每朵花蕊都爬出眉心刻符的幼童;青冥山脚的农夫撕开胸膛,取出跳动的青铜心臓;往生河底的冰棺集体浮空,棺盖内壁渗出星纹脓液......
金脉在张尘脊背炸开万千光刺。光刃斩断锁链的刹那,祭坛西角的镇魂柱突然活化,柱身睁开密密麻麻的血瞳。瞳孔中射出的不是光线,而是凝成实质的往事——三百个时空的张尘在血雨中挥剑,剑锋所指皆是至亲!
"阿晚用轮回换来的,不过是个笑话。"女子突然扯下面皮,露出底下与苏晚完全相同的容颜,只是右眼嵌着青铜齿轮,"她以为分魂千百就能阻止星骸重生?却不知自己早成了最好的容器!"
鼎中魂浆突然沸腾。十二盏主魂灯汇成光柱,柱中浮现星骸之主的半身虚影。祂的每根手指都是青冥祖师的残躯拼接而成,掌心托着的正是张尘那枚青铜钥匙。
"时辰己至。"虚影的声音让祭坛砖石龟裂,"归位吧,最后的骨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