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逼无奈受辱命

血色中条山 香蜜湖的马剑星 9290 字 2025-07-09 16:51

有杨家老汉的鼎力相助,景春的“过失”终于得到了弥补,棺材铺老板看着雕刻的活灵活现的“寿星老”柏木档板,甚是喜欢。立马答应了杨家老汉的调换方案,并希望景春能留在他的铺子里,专门从事此项工作,而且能够给他比较丰厚的回报。

因为时近麦收,加上景春的心病并没有因为事态的好转而消失。失散的亲人杳无音讯,三家的麦子需要他去带着收割。因此,尽管目前他己穷困潦倒,但他仍然无心去考虑挣钱的事情。所以,他婉言谢绝了老板的一片诚心邀请,把杨家老汉的活计匆匆赶完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里。

他们把院后的的场子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又用锄头把整个场地浅锄了一遍。傍晚时分,挑了两大缸水,把整个场地允允实实的泼个透彻,第二天一大早就牵着毛驴拉上石磙开始造场。

把缰绳放的长长的,以他为中心让毛驴一圈一圈的旋转。小吉和小琴轮换着用盛着青灰的箩头筐,半提着半放在石磙上面,让里面的青灰徐徐的落在石磙上。青灰能有效的阻止场面上湿土粘连石磙,防止造出的场面凸凹不平。

经过一天的碾造,一个黑明油亮的麦场宣告成功。下一步工作就是开镰割麦。景春把三家的麦田逐一的看了一遍,哪块地里的麦子先收,哪 一块地里麦子后割做到了心中有数。

随后又把放在楼蓬上的几把镰刀磨得锋利,又把场地上所用的家伙什一一的拾掇停当,然后就等着开镰收割了。

文丈阁的一块旱地是小琴家的,大约有一亩半左右,是他们三家所有地块中成熟最早的一块。这天早晨刚刚放亮,也就是现在说的大约西点半左右。景春便领着两个孩子赶到了地头,他认真的向孩子们讲了一下割麦的基本要领和注意事项,便挥舞镰刀一边示范着一边开始了这个悲痛之年的麦收工作。

两个孩子也都是种地人出身,虽然没有好好的干过农活,但对割麦子也不是十分的外行,在他稍微指拨后便也挥舞镰刀割了起来。只是速度有些慢,割翻得麦蒲子也放置的不算整齐。时近晌午,麦子全部割翻在地。稍加休息,又教他们把一蒲一蒲的麦子打成捆,然后才腰酸背痛的回去做饭。

搁在往常年,他会在麦子进场的时候,好好的吼上几嗓子那不成腔调的曲子,可眼下他无论如何也吼不起来了。临时组建的这个“家”只是他的无奈之举,形影不离的两个孩子也只能使他痛上加痛。不是他自私不愿照管他们,而是一见到他们就要想起自己的孩子,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怎样也挥之不去。

夕阳西下的时分,他才用小吉家的木脚车,套上自家的毛驴,把小琴家的麦子运回了麦场。选择了其中一角,把麦捆一个一个的堆起成垛。这样既能防止雨水灌顶又省地方,等到其他的麦子割回来后,也不至于把三家的麦子混到一起。虽说眼下两个孩子跟着自己过,但是,该分清的东西还是要分的。不然,她俩不说啥,街上的人也会乱吐唾沫星子的。

小吉和小琴好久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一天折腾下来真的够呛。加上炎热天气和暴晒,的胳膊和脖子被烤的要熟了一样。红扑扑的发着油亮还发热火燎地疼痛。嗓子干的像要冒烟儿一样,景春事先准备好,放在麦场边上的一瓦罐,被炽热的阳光晒得发烫的清水,被俩人一会儿功夫喝个净光。他们二人往年也跟着父母割过麦子,但那是附助的劳力,干不动就歇着,父母从不催促,因此、也没有觉得收割麦子有多大的艰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景春也没有催促她们,但他们失去了父母,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三家的麦子总不能让一个老人独自去扛,她们也深知里面的道理。所以,再苦再累也只能硬挺着了。

景春见她们俩靠在麦垛上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的走过来安慰道:“受不了吧?没事的,三天胳膊两天腿,过两天都适应了。走吧,早点回去做饭,晚上还得来看场子。”他又看看俩人,慈善的微笑着用商量的口气说:“要不明天咱先不割了,把这一场先打出来,后天再去割行不,也歇歇胳膊腿,缓缓劲。”

俩人同时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眼圈一阵阵的发红。

三人拾掇东西正准备回家,忽听得街上传来紧一阵慢一阵的锣声,锣声中间夹杂着公鸭般的喊声“老少爷们都听着,赶快到村西的大核桃树下开会唠!大日本皇军要训话!有敢违抗的,嘶啦嘶啦......”

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那个“二半吊”狗剩,他上边他娘己经生了两个都没有活过百天。均己扔到村东的“死孩儿”沟里喂狗了。到了他这儿也算是该有他的命,奇迹般的养活成了人,因此娘给他起个名字叫狗剩。名字不好听并不打紧,村里类似的名字多了去了,糟糕的是智力有点欠缺,文明点的称呼应该是缺心眼吧。村里人说他欠了把麦秸----没有烧熟。也有人说他娘生下他去姥姥家没有住够九天----不够数。总之,是属于十成缺一成----九成的货,村里有啥不出奇的事情都让他干,他还挺得意。

景春家离大核桃树并不远,那棵核桃树据说要有上百年的年龄了。旁边有一块不小的空地,是村里每年几个逢市赶集的场所。那时的商品并不丰富,集市上的小商小贩不外乎就是卖些生产用的必需品。犁、犁、锄、耙,叉把、扫帚、牛笼嘴。还有些家里常用的瓦盆瓦罐,锅碗瓢勺之类。地方小吃也是这里的一点特色,除了烧饼和空柿油条以外,最具地方特色的算是油炸包子了。蒸熟的粉条包子,再在油锅里炸上一遍,焦黄焦黄的,浑身起着密密麻麻的小泡泡。然后用根柳树条子串上十个八个,来赶集的亲戚朋友提上一串,登门拜访、交流情感,也喜欢坏了馋嘴的孩子们。

等景春他们赶到场子的时候,这里己经来了不少的人。只见场子周围有几个背着长枪的日本人,核桃树下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日本军官,身边有几个中国人,有几个好像是老西区里的汉奸们,他们时不时的凑到一块交头接耳的嘀咕着什么。

村民们心惊肉跳的仨人一群,五人一伙的聚在一块,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有人甚至连看一眼日本人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向西不远处,就是被日本人一把大火烧死了村里一百多人的“东岳庙”。那些冤死的鬼魂们说不定还聚在一起,怒目而视着这帮可恶的鬼子,恨不能一个个撕吃了他们。可是他们只是传说中的一口气,并没有神话小说中讲的厉鬼那样厉害,面对着真枪实弹的魔鬼们也只能是长吁短叹无能为力了。

景春看见世旺老人也在其中,便缓步渐渐靠拢过去低声问道:“这些日本人又想诹啥?”

世旺老人摇摇头叹道:“不知道,看来又是凶多吉少......”

这时,只听土台上响起了喊话声:“喂!大伙都往这里靠靠,听横路太君给大家讲话!”

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站在远处的人们小心翼翼的向核桃树的方向靠近。她们用眼神传递着恐惧的信息,甚至在人群中发出了几个低声的抽泣声。

日军的粮官横路进西拄着他那把吓人的战刀,嬉皮笑脸、或者可以用慈眉善目来形容他的表情,总之,不是凶神恶煞的那一种。他的中国话讲的很流利,如果你不看其人光听其声,还真的分不出他是个异种。他说:“老乡们!大家不要怕。贵村前几天的不幸遭遇,我都听说了。首先,我代表大日本帝国军人,向不幸遇难的村民们表示极大的惋惜和哀悼。并向各位遇难人的家属和各位村民们表示深深的歉意。”说到此,他“咵”的一声来一个立正,又向大庙的方向和台下的村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人群又出现一阵骚动,人们用狐疑的目光相互交流着,都不知道这个日本

军官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仍是没人敢说话。只听他又继续说:“但是,战争是残酷的,任何妄想阻止大日本帝国前进步伐的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你们只有当好大日本帝国的臣民,我们帝国的军人是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因此,希望各位能够理解皇军的良苦用心。”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魔鬼就是魔鬼,戴上一副慈善的面具也改变不了它的本性。

“娘那个臭*说人话不干人事。”不知那个不要命的低声骂了一声,引起了

人群的一阵小小地骚动。

几个区里的汉奸们立即喊话劝阻大家安静,同时听到外围传来“哗啦

啦”拉枪栓的声音。

景春看看世旺老人,老人向他递来一个淡定的目光:“不要冲动,看看他们究竟要干啥。”

景春心里也很清楚,无论如何不能再有流血事件了。一定要想办法来对付

这帮鬼子,保证村民的安全。

那个横路又开始讲话了:“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块,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在你们中间选出一个人,来维持贵村的安定。我们把这个职位叫维持会长,你们可以按照你们的叫法----保长,保证一村安全的一村之长。”说完,他自己感受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狂妄的大笑起来。然后又继续讲道:“第二件事!保长选出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协助皇军征收军粮。你们村的任务是三万斤小麦!少一斤粮食......”他把军刀拔出指向大庙的方向“嘿嘿”一个冷笑:“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凶相毕露的横路进西把战刀猛地插进刀鞘:“快快的进行,最好有人能自己站出来担这个担子,那样子,我们大大的欢迎!”说完又是几声“嘿嘿”的冷笑,像是半夜里凶残的狼嚎,使人感到极度的厌恶和恐惧。他看看夕阳快要落山,又补充道:“半点钟时间必须有结果,否则后果很严重!”然后抬起手腕看看表,又是一声冷笑。

人群出现了大的骚动,有几位老太太干脆大声的哭喊起来:“天哪!这可让我们怎样活呀----”

她们这一哭喊不要紧,几个楞头小伙子更是义愤填膺的喊道:“不交!一粒粮食也不交!甬是是个死,不如拼了吧!”

群情激愤,人群顿时出现混乱。他们虽然没有赤手空拳的上前去拼命,却在有人的带领下高呼起口号来了:“打倒日本鬼子!”“打倒汉奸卖国贼!”“不交粮食!饿死这帮龟孙!”

......

看着骚乱的人群,横路把眉头拧成一疙瘩,鼻梁老高,像条准备干架的公狗一般,鼻子里哼哧哼哧地冒出杀气。

世旺老人拉住了景春焦急地说:“春!这可就指望你了,万万不能让日本人再开杀戒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呀......就算是叔叔求你了,那一百多冤魂还没有安慰下来,断然不可重蹈覆辙啊!春!春!不能再犹豫啦!......”老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低沉,身体也随即往下沉去…….

景春赶忙扶起老人,可是老人还是无力的瘫坐到地上了,嘴里还不住的说着:“快!快!......”

横路进西鄙夷的撇撇嘴,猛地从刀鞘里抽出那把不知道沾有多少中国人鲜血的战刀:“有没有人站出来,不然的话机枪的准备!”

早就准备好的两挺歪把子机关枪,像毒蛇一样立眉瞪眼的,向人群张开血盆大口。同时,周围的日本兵们也毫不犹豫的子弹上膛准备射击。

眼看着一场大屠杀又要发生,景春一时头都大了,他没有经过这种场面,真的是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挤了过来,“噗通嗵”地跪了一圈,齐声的喊道:“春呀,你救救俺们吧......俺们替全村的几百口人给你磕头了......”一个个声泪俱下,凄凄惨惨使人不胜伤悲。

小琴和小吉齐齐站在景春的面前:“叔——,咋办呀?你说句话吧,不然的话咱村又该遭殃啦......”

形势十分的危急,几个楞头小伙被这种场面刺激的蠢蠢欲动。硬是被身边的妇孺们死拉硬拽的才没有冲出去。

小吉牙一咬说道:“叔!要不就拼了吧,我看他们也没几个人,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俩还赚一个。”

“不许鲁莽!你看村里伤亡的还少吗?”景春严厉地阻止道,然后向身边的人说:“传下去,都不要轻举妄动,我来应付!”

人们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但他们心中的怒火却在激烈地燃烧起来,那怒火透过一双双眼睛,一起射向这群恶魔。

横路进西看着那一双双喷火的眼睛,心里不由得打个寒颤,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道:“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再无结果,通通地死啦死啦......”

“别叫唤啦!我来当这个保长!”一声气贯长虹的喊声,像声炸雷将这场即将发生的血腥定格在了一九西一年的五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