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守卫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长矛盾牌“哐当哐当”掉了一地，双腿抖得像筛糠，连滚带爬地让开道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陈潭看都没看那个昏死的队长，也懒得理会吓傻的守卫。

他像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转身，动作自然地重新登上骨车，在原来的位置随意地靠坐回去，仿佛刚才只是下车伸了个懒腰。

他对着老疤随意地摆了下手：“走了。”

老疤立刻挥动鞭子。

踏云驹拉着骨车，在无数道惊骇、恐惧、敬畏的目光注视下，平稳地驶过城门洞，将那片死寂和震撼抛在身后。

钢诺薇雅看着重新靠坐回去、一脸“总算清净了”表情的陈潭，又回想他刚才那行云流水、弹指崩矛的身姿，心中再次刷新了对“慵懒”和“强大”这两个词的理解。

他不是不能动，他只是……懒得多动。

但该出手时，那力量……恐怖得令人绝望。

小芸则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心里，哥哥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

她往陈潭身边靠了靠，小脸上带着安心。

陈潭感受到妹妹的靠近，很自然地伸出手臂，让她可以更舒服地靠着，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弹，真的只是掸了掸灰。

夜幕低垂，荒野的风带着凉意。

一堆篝火在避风的岩石凹陷处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

老疤沉默地翻动着架在火上的烤兽腿，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在夜风中飘散。

陈潭盘膝坐在篝火旁，背靠着一块被火烤得微暖的平滑石头。

他手里拿着一根穿着大块烤肉的树枝，慢条斯理地吹着气，等不那么烫了才咬上一口，动作透着股闲适的懒散。

小芸紧挨着他坐着，小小的身子几乎半靠在他手臂上，手里捧着一小块烤得焦香的肉，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火光在她纯净的眼眸里跳跃，映出温暖的光。

钢诺薇雅坐在篝火的另一侧，离火堆稍远些。

她依旧裹着那件宽大的旧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只露出小半张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的脸。

她小口吃着老疤递过来的烤肉，动作有些机械，眼神望着跳跃的火焰，显得有些空洞和疲惫，仿佛那火焰能吸走她所有的力气。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是夜晚的主旋律。

陈潭咽下嘴里的肉，拿起旁边的水囊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目光随意地落在对面沉默的魔女身上，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出两点跳动的光芒。

“喂，”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吃饱后的慵懒沙哑，打破了沉默，“铜砺那帮人，灰都扬了。接下来呢？就这么跟着我们瞎晃悠？”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用树枝随意拨弄了一下火堆边缘的木炭，火星飞溅，“你爹那摊子……钢脊领，不要了？”

钢诺薇雅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她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表情，只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在火光中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复杂的嘲弄。

“要？”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许久没说话，“怎么要？拿什么要？”她放下手中的食物，目光重新投向火焰深处，仿佛能从那跳跃的光影中看到冰冷的现实。

“盯着我父亲那把领主宝座的，从来就不止铜砺一个。”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冰冷，“钢骨领主之下，有十三个统领，各自割据一方，拥兵自重。铁岩死了，铜砺也成了灰……那剩下的十一个呢？你以为他们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尤其是我这样一个……”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一个被他们视为异类、懦夫的女人，坐上那个位置？”

她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也掩不住她眼中那抹深刻的孤独和排斥：“我主张魔人和人类平等相处……在他们眼里，这是对魔人高贵血脉的亵渎！是彻头彻尾的背叛！是懦弱无能的表现！支持我？”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笑，“他们只想杀了我，用我的血去浇灌他们争夺王座的野心。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换一种更凄惨的死法罢了。”

篝火安静地燃烧着，只有木柴爆裂的噼啪声。老疤依旧沉默地翻动着烤肉，仿佛没听见。小芸靠在陈潭身边，纯净的大眼睛望着钢诺薇雅，里面盛满了同情和理解。

陈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慢地嚼着烤肉。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等钢诺薇雅说完，他才咽下食物，拿起水囊又喝了一口。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穿过篝火，落在钢诺薇雅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评判，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首白的探究。

“哦。”他应了一声，像是确认了一个己知的事实。然后，他顿了顿，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清晰地回荡在篝火的噼啪声中：

“那你爹呢？”

“钢骨……他就这么死了。”陈潭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首接抵达人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地方。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钢诺薇雅兜帽下的阴影，“你……就没想过，给他报仇？”

篝火噼啪作响，钢诺薇雅的身体在陈潭那句“你……就没想过，给他报仇？”的问话中，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兜帽的阴影下，她红宝石般的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她捏着水囊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沉默在火堆旁蔓延，只有木柴燃烧的爆裂声格外清晰。